曹操《短歌行^.对酒当歌》^⑴解析

张本一

   《短歌行^.对酒当歌》历来被认为是曹操诗中的代表作之一。这是一篇用于宴会的歌辞，全诗由两条互相联系的线索组成：一是感叹时光易逝，人生短暂；一是渴慕贤才，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实现重建天下的雄心。全诗原文如下：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⑵。慨当以慷^⑶，忧思难忘^⑷。何以解忧？唯有杜康^⑸。青青子衿^⑹，悠悠我心^⑺。但为君故^⑻，沉吟至今。呦呦鹿鸣^⑼，食野之苹^⑽。我有嘉宾，鼓瑟吹笙^⑾。明明如月，何时可掇^⑿？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⒀，枉用相存^⒁。契阔谈宴^⒂，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⒃，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⒄，天下归心。

   【注释】

⑴《短歌行》：《短歌行》属汉乐府《相和歌^.平调曲》之一。这首诗是作者饮宴中抒发自己统一天下的壮志和生活感慨，表露广求人才的渴望。汉代乐府诗一般无标题，曹操这首诗也不例外，他的各诗题目是后人加的。⑵去日：过去了的日子。苦：作动词用，苦于的意思。⑶慨当以慷：就是慷慨的意思，形容歌声激昂不平。⑷忧思：一作“幽思”，深藏着的心事，指统一天下的事业。⑸杜康：人名，相传是古代第一个造酒的人，这里代称酒。⑹衿：衣襟。青衿：是周代学子的服装。⑺悠悠：长远的样子，这里形容思虑连绵不断。以上两句是《诗经^.郑风^.子衿》的成句，表示对人才的思慕。⑻但：只是。君：泛指所思念的人才。⑼呦呦：鹿鸣声。⑽苹：艾蒿。⑾鼓：弹奏。瑟：古代的一种弹拨乐器。笙：一种管乐器。以上四句是《诗经^.小雅.鹿鸣》篇成句，表示自己渴望礼遇人才的心情。⑿掇（chuo）：通“辍”，停止。以上四句是说自己的忧虑，如同明月运行一样，不会停止。⒀陌：田间东西向小道。阡：田间南北向小道。这句是说客人远道来访。⒁枉用相存：枉：枉驾，屈就。用：以。存：问候，探望。⒂契阔谈宴：聚在一起谈心宴饮。契：投合。阔：疏远。这里是偏义复词，偏用契字。⒃匝（za）：周围，一圈。⒄哺：口中咀嚼的食物。《韩诗外传》说周公“一饭三吐哺，犹恐失天下之士”。

   【赏析】

《短歌行^.对酒当歌》，是作者饮宴中抒发自己统一天下的豪情壮志和求贤若渴的急切心情。全诗三十二句，四句一韵。诗人以设问开篇：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对着美酒，当着慷慨，人生的岁月有多少呢？人生就同清晨的露水转眼即逝。苦于过去了日月太多了，而事业未就，心中苦恼。用什么来解除忧愁呢？只有喝吧！

曹操在写这首诗时候，正值天下大乱，虽然，他已消灭一些大大小小的诸侯，但还远远没有达到统一的地步。战争、挫折，随时可见，心中忧闷，不得不借酒消愁。但曹操并没有停留在吃酒消愁的情绪之中，而是在这悲凉的感叹中，迸发出一种欲在有生之年干一番大事业的急切之情。可以说，这种情感成为统领全篇的基调。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青青”两句，是借鉴、化用《诗经^.郑风^.子衿》篇的成句，说自己正像一位女子热烈希望所期待的男子到来一样，盼望贤才、良将的到来，共治天下。这充分说明作者想招揽天下人才的迫切心情。“呦呦”四句，也是借用《诗经^.小雅^.鹿鸣》篇第一章开头的四句，比喻自己像在原野上吃着艾蒿的鹿，呦呦叫着招呼伙伴，有好朋友到来，奏乐设宴款待。这里借用《诗经》成句，确有新意，成为诗人真情吐露的最恰切的语言，曹操真把《诗经》用活了！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我求贤若渴的忧虑，如同明月运行，是“不可断绝”的。这不可断绝之“忧”，究经何指？在这形象的比喻中，倾吐出诗人内心的思贤心情，思贤而难得，思贤而不能见。一个“忧”字贯穿始终，是这首诗的主旋律。然而，一旦有老朋友“越陌度阡？劳驾他远道前来探望，就设宴畅谈。这充分表明诗人待客的一片热心。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月明”四句，表面看是写景象，写乌鹊绕树，找不到可靠的归宿。实际是写当时人才四散，战争中的人民流亡失所，无安身之处。言外之意就是自己要招揽天下英雄豪杰，平定天下，使百姓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实现自己平生抱负。

    结尾四句，表面上客观地写出山之高；水之深，周公之才美。实际上，诗人借周公吐哺之事，比喻自己，表示也要像周公那样“一饭三吐哺”热情接来宾，暗示天下贤才要看到自己，了解自己，最后归心于自己，共创王业。

    总之，这首诗从“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低沉开头，到“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高亢结尾，诗中流动着一片悲凉慷慨，深沉而雄壮的情调，这正代表着“建安风骨”最为感人的一面。《短歌行》这首诗是四言诗，四言诗从《诗经》之后，已经衰微，曹操以他大气弥漫的笔力，使逐渐僵化的四言诗重现生机，为后世诗歌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了重要的经验和启示。

20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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