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画报》卷首语之陈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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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映
活着,走着想着
陈嘉映
我无缘那种伟大的旅行,像色诺芬的还乡征途,像哥伦布的航海,抑或像工农红军的长征。目前,如果航天等科技旅行不算,地球上那种为生存为更好生存的伟大旅行已经被优秀者玩完了。也许等再次的大洪水来临,会有人物领着大众哪怕小众搞一个大旅行。我的旅行,说白了就是玩,它与民生国计、探真求道没有关系。若真让我学徐霞客、李时珍或玄奘,恐怕也不合适,因为我不是那个行当的。我最多可能就是为妻子去大兴安岭讨一副减肥的偏方,或为自己去之江某处取一部高人的遗稿。
但是我喜欢出去转悠,有新鲜的风景更好,或者哪怕见多不怪的山峰、河流、森林、岚气晨光、炊烟草色,都能让我觉得宽舒惬心,爽。我对自然之美比较敏感,这方面的神经跟别人搭的不一样,也许我有风景过敏症。面对好景,如果身边没有一个肩膀可拍——“哎,你看”,我就默默看着,心里傻乐。我倒不怎么像古代文人似的触景生情,我是囫囵囵地感受着自然的大美。
至于这种大美对我的哲学探究有什么影响,不知道。当年一个农民,在呼伦贝尔草原看着马群奔来或看着夕阳下的山岗变色就很着迷,这大景致对我有什么用么?不知道。我旅行,还真不是为什么见识、视野,走着,看着风光,我就觉得自己风光。哪舒服,没那么具体,就是觉得笼统的风光。
当然旅行会遇到不少事,甚至背运的,那是适当的代价。在美国,在Capital
Reef,爬悬崖,岩石太松垮,结果掉下山崖——醒来躺在小医院里,头上缝了一串针。在河北蔚县,和朋友爬到小五台北台顶,我不愿按原路下山,“独辟蹊径”,结果误入泄洪道,赶上大雨,几乎是被洪水冲下了山,比别人晚到了5小时,裤子和鞋全烂了。在西安街头,我被残局吸引,结果上了套,我觉明明能赢的棋却输了10元——那可是80年代初呀。旅行中,也出过车祸,也遭过劫,那怎么办,找大自然、找好风景去报销呗。
也有不少美事。还真碰见过荒江野老那样的素心之人,学而问呗,比起学院的大餐,那才是野味那。也邂逅过桃花村姑或书香名媛,女人那,让我怎么办呢,动心忍性呗。也大醉过,那是在西藏,老友相见,酒就没谱了,喝失忆了,据说是我摘下朋友墙上的猎枪非要出门打猎,又满屋地找子弹,朋友给我一把大白兔奶糖说这就是子弹……
我当然热爱我的哲学,总有时间的紧迫感。旅行看起来是耽误了工作时间,但玩好了,那时间就等于是饶给你的。现在尽是高速、高铁,飞机也高,景区票价也高,我能将就,很难特朴素的旅行,对,低碳——这词儿别扭。
(2010年9月14日总第772期/画像:蒙蒙 编辑: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