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煞清爽梅兰芳

——《余姚词典》之七

话说1913年11月，梅兰芳首次来上海演出京剧《穆柯寨》、《玉堂春》等戏。不仅大获成功，还风靡整个江南。到了1945年，重出江湖的梅兰芳在上海美琪大戏院与俞振飞合演《断桥》、《游园惊梦》等剧目，再度为上海滩的戏迷票友们所倾倒。有一天，有二位余姚老乡看完梅戏后在夜宵摊小酌。

戴眼镜的阿浩先生说：“福哥，我看格梅兰芳的戏好足来”。

福哥说：“格还用话啊，上海人不是讲‘讨老婆要象梅兰芳，生儿子要象周信芳’么”？

“哎，格我勿懂哉，梅兰芳又不是女的。”

“啊哟，格有啥个好勿懂，梅兰芳男扮女装嘛，侬看得出伐，无论唱腔扮相，气息韵味，不都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子嘛。”

“格得是，煞煞清爽梅兰芳。不过，我看俞振飞唱得也不错啊”。

“那不一样的，一个是小生，一个是花旦，四大名旦里我最喜欢梅兰芳了，再好要嗟好来？煞煞清爽梅兰芳，再要清爽火着光”。

后来阿浩先生与福哥回到余姚，不仅衣锦还乡，还为余姚人民带来了这句余姚话。

以前的时候，语言流行的唯一途径是口口相传。不象现在，今天造出一个“给力”，明天就传遍祖国大地。因此，一个新造的俗语得以广泛流传，需要二个条件，一是意思独特给力，二是表达流畅上口。比如，在“煞煞清爽梅兰芳”之前，余姚人肯定也有煞煞清爽的表述，但光是“煞煞清爽”就只有煞煞清爽的意思，且只表示事物的煞煞清爽，而梅兰芳的“煞煞清爽”，更多的是表示为人做事的煞煞清爽，清爽到了极至、无与伦比的地步。若要再进一步，就是火着光了。在日常交流中，这“煞煞清爽”的基本意思是，一是指某人为人做事实事求是，干净利索，且臻于完美；二是指自我表述，表示自己对这个事情已经做到尽心尽力，或者自己对某事的看法认为是只能如此、必须如此了。久而久之，余姚人一般只省略说“煞煞清爽”四个字。而且余姚人说这个词的时候常常是头一歪，眼睛一瞪：

“一个事体煞煞清爽够，侬还要嗟弄啦”。

“ 煞煞清爽，就是介几，呒没办法够”。

“哟，一个煞煞清爽够的东西，还有啥个好话”？

近日，在网络上看到贺卫方先生致重庆法学界的一封公开信：为了法治，为了我们心中的那一份理想。勿生一念，再造一个余姚话如何？是谓：

煞煞清爽贺卫方，再要清爽火着光。

这贺先生何来清爽？

一曰心地清爽，或谓高洁。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二谓法理清爽。法律不为特立独行者弯曲，但法律人更不为权贵与专制折腰。

三曰文路清爽。“在目前的体制下，个人即便内心有疑问甚至抵触，但是你如何抗拒这种压倒性的支配力量？诚然，这是一件十分纠结的难题。但是，在消极顺从与积极迎逢之间还是有着清晰的界限。某些受过严格法律训练的检察官那种罔顾法律概念，创造性地为一些非法行为背书的行为，实在令人齿寒，也可以说是法律教育失败的象征”。“背书”是一个金融术语，而用它来描述当今中国许许多多或自觉或被动的“帮凶”行为，实在是一个煞煞清爽的经典。又如，“人性总有某些无从改变的特性，一个健康的社会也许只能对于某些人性的弱点采取容忍的态度。况且秩序与自由有着内在的紧张，过于重视秩序，未免偏于一端，令自由受到减损”。

四谓理念清爽。

一个人最好不要出生； 
    　　一旦出生了，求其次， 
    　　是从何处来，尽快回到何处去。 
    　　等他度过了荒唐的青年时期， 
    　　什么苦难他能避免？ 
    　　嫉妒、决裂、争吵、战斗、残杀接踵而来。 
    　　最后，那可恨的老年时期到了， 
    　　衰老病弱，无亲无友。 
    　　愿各位幸福，并致法治的敬礼！

翻译成中国的诗，就叫“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

煞煞清爽贺卫方，再要清爽火着光。

                   写于2011-4-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