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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教育我的原创 |
那个叫强的学生三年未来见我了,不知他在何方?不知现在他在做什么?不知他成家了没有?
最后一次找到我时,他和他父亲在家里吵了一架,甚至动手打了起来,心情郁闷,在我厨房,一脸的憔悴,还有布滿血丝的眼睛,昨晚应该一宿未睡。他不断的猛吸着烟,小小的厨房顿时烟雾缭绕,虽然我极不喜欢,但不想制止,或许烟能排解他心中的苦闷。我关心的话语,让他一下子松开了的话闸,诉说着家里的是是非非;诉说自己的漂泊不定地生活;诉说自己的理想;诉说自己对成家立业的想法……我生怕打断他,静静地,专注地倾听他的诉说。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或许只能说是第一次走近他的世界,也是一次迟到的倾听。如果那一年,我能如现在一样学会倾听,学会悦纳,学会走进他的内心,那他也可能拥有着充满阳光的学生生活,在我心中那时的他也会是一颗太阳。
那一年,1998年的秋节,我走上讲台的第三个年头。他成了我的学生,我成了他的班主任。那时,年轻,对工作有着使不完的干劲,耗不完的精力,还有一颗强烈的责任心。但面对姿态各异,异彩纷呈的学生只有这些是永远不够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我犯了一个这辈子都不能对自己宽恕地错误。
强,好动,不爱学习。迟到、旷课、早退、课堂上讲话、抄袭作业……这些都是学生不该有的毛病。当年在工作上要强、自尊的我,不想有学生的不良行为影响到班级的五项评比,不想有科任老师向我告状或指责班级里的是是非非。强身上的这些毛病自然让我容纳不下,成了我眼里的一粒沙子,总让我不顺眼。急功近利让我迷失了方向,对他的错误,总是采取了简单粗暴的手段——当众批评,写保证书。他缺点未改,继续犯错,而我也是继续批评,继续让他保证,在我和他之间天天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他未曾改变,我也未能在教育方式上尝试改变,与说他在犯错,不如是我在犯错。
更要命的错误在继续发生。无奈地我,终于拿起了电话,尝试求助家长的配合,拔通了强的所在村庄的公用电话,那时的生活水平不可能户户有电话,村里食杂店的公用电话是唯一可以联系到家长的方式,而家长们白天忙于生计,耕于农活,能联系上的时间也只限于晚饭后。由于强的家离食杂店较远,通话后,食杂店老板就会用高音喇叭喊话,“某某人快来接电话,是老师的电话。”这种喊话会断断续续地持续着,响彻整个村庄的星空。
告诉强父亲的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那是一大堆强在学校的不是,这种向家长告状的做法,让强在每次周末回到家时,免不了受到父亲的训责。而这样的故事,这次是在我、强和他父亲之间重复着。多了,在食杂店里乘凉闲聊的村里人在强父亲接我电话时,就会问:“是不是强在学校里又犯事了?”
强的父亲在电话里多次告状之后,终于暴发了,强埃了个打,愤怒的父亲出手很重,把强的手打脱臼了。
现在看来,我让电话那头的强的父亲从无奈到对我电话的惊悸、恐惧,由于我的电话让他在村里人也失尽了脸面,最后转变为了愤怒,强受伤害了,他的父亲也受伤害了,这种伤害皆来自我。
周日晚,未见强到校,我又一次的联系到强的家人,这是强的姐姐接电话,电话的那头传来了强被父亲打伤的消息,告诉我强不读了。顿时,我面无表情、呆滞着放下了话筒。
后来的几次动员未能奏效,强很坚决,那时他到我的班级还不满一年。也许学校里没有什么可以让强值得留恋和不舍的,也许我的无知让强的父亲从此失去了对强的信心。
失学的强在家呆几年之后,就开始东跑本奔。但是,他每次回来,都会到学校找我,和我聊起在外的那些事,那些人……我也总会向他提及他的父亲身体健康吗。
每次和与强见面,我有着挥之不去的愧疚,愧疚当年对强的所作所为,愧对强父亲的那份善良。我当年那种卑劣、简单、粗暴、无情的教育方式伤害了他们,在他们身上我忘却了什么叫尊重、平等和尊严,什么叫敬畏生命、敬畏规律和差异;忘却了教育是慢的艺术,教育需要耐心地等待。
我对强所犯的错误成了我头上挥散不去的阴霾,成了心中永远的一个痛。
好久未见强了,惦记着他在何方漂泊?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