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供
少年时跟随父母过年,年节就是任意玩耍的时节,反正只要有好吃的就把一切都忘掉了。
从年轻时起,自己一家四口人单独过年,每逢过年时象征性地往父母屋里走几趟,除了拜年以外,另外的诸如祭祀、上供之类一概由父毌操办,而自己则袖手旁观,犹如局外人一般。
如今父母老了,这祭祀、上供的事情就传承我和妻子來办了,好在有母亲的指点,一切事情办起來还是那么自然与顺理成章。
外屋的北墻上悬掛了一張图纸一样的家谱,那是父亲用蝇头小楷恭恭敬敬地誊写在上面的,並且两边各有一幅竖联,上联是:祖宗德重千古颂,下联是:子孙孝贤万代传,橫批是写在镜子家谱的上面:慎终追远。
年三十这天,上供的时刻终于到了,北方的农家祭奠祖先,就不如鲁迅先生在【祝福】中写得那样隆重而繁琐:“这是鲁鎮年终的大典,致敬尽礼,迊接福神,拜求來年一年中的好运气,杀鸡宰鹅,买猪肉,煮熟之后,橫七竖八地插些筷子在这类东西上,可就称为福礼了.......”。
北方的人家大多没有杀鸡宰鹅的习惯,再说,现在就是宰鸡也做不到了,鸡早已被集中养到鸡場去了,上供时,馒头、饺子、干鮮果品是少不得的,筷子也不是插在上边,而是象征性地摆放在桌上,以供祖先们自己走下來享用。
凝重的心情大概就在母亲把香烛点上,香头上的烟雾在母亲捧着的手上袅袅升起,然后母亲恭敬地把三柱香插在一个古色的香炉里,里边都是积年沉淀下來的香灰,然而却很松软,这时只听母亲轻声地说:“都过來给老祖宗磕头罢”!父亲带头第一个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看到父亲滿脸的虔诚,连起立都觉得费力的样子,我的心不禁颤慄了一下。
第二个磕头轮到的应该是我,我学着父亲的样子肃穆作揖跪了下去,虽然说以前过年也总是在这张供桌前下跪叩头,但这次我觉得比起从前來心里要恭敬很多,也许是面前的这张图纸暗示我:不知多少年后,我也要“跃升”到这个位置上去,而在每年的这天接受后代们跪拜的原因之一。
电视屏幕上的“春晚”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进行,按照习惯年夜灯是不灭的,所以照得所有屋子都灯火通明,外屋的香烛依然旺旺地燃焼,母亲待一会儿就就起身到外屋巡视一遍,好像只有她亲自看着才放心。
午亱时分,远近的鞭炮似乎在同一时间里炸响,屋顶上的炊烟袅袅,外间屋內的香气正在弥漫着,扩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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