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
煤
(散文)
回想起那次拉煤的事儿,至今使我铭刻在心,心有余悸。
1974年正月初六,欢乐的年味气氛正浓。为生活所迫,我和堂叔一块去许昌禹县(今禹州市)拉煤走了。拉煤是几天前就合计好的,定在初六一早出发。和我们一起去拉煤的,还有旁门的一个弟弟。
禹县距我们这里近三百里地,这也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我们带的东西很简单,除三个人共同带了一口小锅外,各自备一辆架子车,还有几块钱、十余斤小麦和路上吃的。那时,过年也不像现在,吃得都是一块面,天天酒肉穿肠过。我记得清楚,当时只是带了些玉米团子和杂面丸子。
出发那天起身早,披星戴月就踏上了路。那时的路,虽说是省道,但不像今天这样的柏油路,更不是水泥路,而是砖渣路,高高低低,坑坑凹凹,一直到目的地禹县全是这样。为了节省体力,叔想出了个好办法:入了公路后,我们把三辆架子车撂在一起,这样一人拉车,两人可以在车上休息,轮换着一替一歇拉车赶路。饿了,就在路旁支起小锅,找来水和柴火,做些咸汤。汤稀了,再把玉米团子掰成小块和丸子一起放进汤里,这样连馍带汤都有了。吃罢,继续前行。去时一路风顺,因为是空车,提满劲儿,也没感到太累。大约经过两天两夜的长途奔泼,就来到了禹县。
来到禹县后,人生地不熟,拉煤不太顺利。接连找了好几个煤矿,嫌价格贵,又不知道哪个地方煤便宜,跑了一天也没有拉成煤。天黑了,偏偏又刮起了大风,无奈,只好找个能挡点风的依山处住下来。这一住就是两天。第二天起床时,煤灰在被子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脸上被弄得活像煤窑工人没两样儿。后来,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家小煤矿,价格便宜,每斤煤九厘钱,一千三百多斤煤,整整装满了一架子车。
禹县是山路。一个人拉千余斤重的煤,想翻山越岭,没门儿。遇到爬山路,我们就一车一车地往上盘,不知盘了多少回,才拉出了山路。
回家和来时可大不一样。来时是空车,回家时是重车。那年我才二十二岁,虽年纪轻轻,但身材较瘦,拉起一千多斤的东西感到非常吃力。
堂叔和远门的弟弟,饭量大,身体强壮,一小锅汤我吃一碗都饱了,可他们俩每人能吃两三碗,所以,拉起一车子煤走得快,把我撇在后头老远。特别是回来的最后一天,大约晚上七点半,路灯已经亮起来了,我们来到了那个会唱道情的太康县。此时,我感到又渴又饿,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但,身上的钱又不多,还好,当时的甜瓜比较便宜,每斤才五、六分钱,我只好买了几个甜瓜,以解饥饿之苦。
这一夜,我们就睡在了太康县县城的大路旁。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急忙赶路。太康县距我们家乡不足百里,可是,我们整整走了大半天,还没有走一半路程,才来到了一个大集镇王集。这时,我累得实在是走不动了,就躺在地上歇着。休息一会儿,不走不行啊,像牛一样,弓身拉着车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每拉到一根或两根电线杆那么远,就得停下来休息会儿。就这样,拉拉停停,停停躺躺,躺躺拉拉,到了这天下午四点多钟,我们终于来到了太康县龙曲北一个叫做洪庄的村子。
洪庄距家不远了,有十几里路。经打听,此村有个烧砖的窑厂,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生意成交了,我们就把煤卖给了窑主。煤卖后,我感到一身轻松,急急忙忙往家赶。天黑时,我们终于回到了家里。
爸爸妈妈看到我回来了,那种表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晚饭,妈妈特意给我擀了一顿好面面条。我吃着妈妈做的好面条,激动得不知想说些什么好。
这天正好是正月十五的晚上。
提起这次拉煤,如同“唐僧西天取经”一样,历尽艰辛,但,终于“大功告成”。除去本钱,净赚了二十多块钱!搁现在,别说二十多块钱,就是二百多块钱能算个啥,不可挂齿!而在那个时候,二十多块钱可算钱了,拿这些钱去买成红薯片子,够全家人吃上好多天!
想到这儿,我忘记了辛苦,忘记了一切,感到由衷的欣慰。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