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个案记录摘自温尼科特的论文《青少年住院补充性照护密集心理治疗》。1963年10月在美国马萨诸塞州贝尔蒙市麦克林医院（The McLean Hospital）的康复大楼正式开业之际，举行了“个体和社区：当代视角下的康复”临床研讨会，此篇论文是温尼科特在此研讨上所作演讲之一。

       我会选这篇论文发在公号上主要有一个原因，我看到有些青少年如果能够将住院治疗、门诊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相结合起来。这种多方面结合的治疗预示着良好的康复预期。住院治疗和门诊药物治疗对于疾病的症状减少与消失是必不可少的，而心理治疗对于青少年的心理发展，人际交往，心理创伤的修复和社会适应又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只以无症状或症状减轻作为一个人精神健康的标准，那么很有可能带来新的麻烦，甚至是疾病的反复与加重。温尼科特所提供的这个案例清晰地向我们说明了个现象。文中15岁男孩的精神病症状消失了，甚至在艺术作品上具备了创造力，但个案的养育环境，教育环境还没有能够适应他的需要，男孩的心智还没有发展到可以应对这些状况。在离开医院后，又出现了一些症状，还有暴力行为，不得不又回到医院。

        在我经历过的案例中，很多治疗成功的青少年，与父母可以给到持续性的支持，青少年个人的努力密切相关；同时也是住院治疗、门诊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相结合的良性结果。所以青少年患病并不可怕，只要能够及时合理地多方面治疗，就可以帮助他们中的大多数回归到健康发展的路线上。

       我想说的是一个男孩的个案，他在八岁的时候首次被转诊给我。在这个年龄阶段，有可能会看到他有一种有组织的委屈或不满的感受，这种感受可以追溯到他童年早期管理的阶段，并且与他母亲长期患有的严重精神疾病有关系。他在那个阶段也尝试过治疗，但治疗没有成功，部分原因是由于其母亲的疾病。这个男孩子在其十五岁的时候又一次被送到这里。在这个年龄阶段的咨询中，他能够给我一个与他的暴力性攻击相关的关键性线案。事实上，他一直处于企图杀死他父亲的危险中。对这个孩子的启蒙来自于一种梦的形式，而他用一幅绘画呈现了这个梦，这幅绘画表现了他的一只手伸向了他女朋友的一只手。在梦中，这两只手之间是一个玻璃做的屏障，他所恐惧的暴力与企图突破他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屏障有关系，这个屏障变得越真实，他的本能就越是被卷入到客体——关联中去。

       我把这位男孩子转介给了一位同行，这位同行掌管着一家精神病院，他认可我对这个孩子所做出的精神分裂症的诊断。这个孩子在医院受到了很好的对待和处理，不久他就能够适应融入社区的生活了。一个值得注意的事情是，他临时找到了一个收容所而远离了他妈妈的严重精神疾病。毋庸置疑，这个孩子所发生的快速变化主要是由于他发现了一个替代性的家，然而这个替代性家并不能长期持续存在。不久之后，他便被安置在精神病院，他能够切断他与其特别女友的联接，而他是极度依赖那个女友的。在他进入医院之前，他常常被发现在与他女友长时间谈话之后会哭泣，电话和电线代表着在梦中他自己和女孩之间一样的玻璃屏障。由于他与女孩之间的这些事实，他能够感受到他那非常强烈的爱和依赖。他一直需要这个女孩来代替他那患病的妈妈。在他放弃了对这个女朋友的依赖之后，他的情况有所改善了，而且他变得更加容易与团体中的其他成员和全体职员相处了。

      这里举出了关于这个男孩子的案例，似乎他在这个演讲中这一时刻被送入这家医院（美国马萨诸塞州贝尔蒙市麦克林医院）是很贴切的。这恰恰说明了治疗工作的困难性。在医院中，这个男孩能够使用极好的职业治疗和艺术治疗部门的治疗。他安顿下来便在雕塑和绘画方面进人了一种具有创造性和原创性的状态。他所做的每一件作品也都具有非凡的意义。所以当精神病性和接近精神病性的病人能够在康复中心的某个部门从事原创性工作时，通常证明他们是能够有深刻回报的。麻烦在于这个男孩进步和改善得太快了，以及他是那么地享受他与这个世界所建立的亲关系，而这个世界是他在这个小社区中形成的，所以医生便改变了对他的诊断。现在他们诊断他是歇斯底里，并且有些反社会倾向，并认为他的家庭环境这一外在因素是他患病的主要原因。因此，这个男孩就被允许出院了。出院之前医生还没给他找到一所好学校，在这样的学校这个男孩的所有困难都应当是可以坦白地与校长进行沟通的。然而，在进入新学校几个月之后，这个男孩又开始表现出了一些症状，因此 他又被送去了医院；这一次他变得具有暴力和破坏行为，而且不能安顿下来进行创作了。现在他又符合精神分裂症的诊断了；他很快就从学校退学了，现在他的父母正在设法通过安排 他进行无期限周游世界的旅行，来处理这种困难情境，以期望等他旅行结束返回家庭的时候，他将会摆脱困境而长大成人。到那个时候，他当然可能会陷入更加严重的困境和障碍中，甚或可能会做出伤害其他人的行为。

      我用这个治疗不成功的个案来例证这样的事实，即成功的康复部门能够改变病人的临床征象，并且似乎也能够让病人获得康复，其结果是病人不再符合其原初诊断。你们和这里的治疗部门将会意识到这些危险，而且也不会轻易就被欺骗了。例如，你们将不会被杰出的艺术作品所欺骗，那些艺术作品确实意味着病人的潜在健康，但它们并不代表精神健康本身。

（赵丞智 翻译）

摘自《成熟过程与促进性环境——情绪发展理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