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一次看电影的糗事

秦延安

我第一次看电影是在1979年，当时农村的日子过得紧巴巴，掏钱看电影简直是一种奢望，好在村子十里外的向阳公司每个月都会放一场免费露天电影。最开始，电影只在他们的大礼堂放，也只允许内部职工看。因为看的人多，礼堂根本坐不下，最后就改在了家属院的篮球场放，周围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闻听放电影，都赶着跑去看。

当时我刚上小学一年级，听说向阳公司晚上放电影，心里如猫抓似得痒痒，但父母亲白天在地里劳动，晚上还编织草袋子，根本没空去看电影。我一个人不敢去，于是想和村里的青年人一块去，但是他们嫌我小，走得慢，既怕累赘又嫌操心，死活不同意带。我知道缠也没用，便守在村口，看有人去向阳公司没。遇到三三两两路过的人，我便询问是否去看电影，但没一个人说去的。眼看着天要黑了，一群青年小伙打打闹闹地往向阳公司的方向去，我断定他们是看电影去的，于是跟上他们。

我家去向阳公司中间要经过一大片田地和坟地，据说山里的狼经常隐没于此。八月的田野，玉米长得比大人还高。星疏月明的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我时刻警惕地看着四周，提防突然出现的“怪物”。前边的人一路说笑，嘻嘻哈哈，快步如飞，我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跟在后面。进入向阳公司厂区后，有了路灯，人也越来越多，我紧张的心这才松下来。

露天的电影场里，亮着一只硕大的灯泡，白色的银幕异常耀眼，放映机已经支起，人们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我穿来穿去，一方面寻找着看电影的最佳位置，一方面支着耳朵探听即将上演什么内容。

当天上映的是卓别林主演的《摩登时代》。肥裤子、破礼帽、小胡子、大头鞋，再加上一根从来都舍不得离手的拐杖，卓别林的滑稽外形一下子吸引了人们的眼球。电影中卓别林被卷进机器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出来还像跳蚤似的，拿着扳子疯狂地在各种圆形的东西，甚至人的鼻子、纽扣上拧紧螺母……大家笑得前仰后合，而当时还年幼的我心里并不觉得好笑，反而有点恐惧。

电影在亮灯中宣告结束，人们说说笑笑地开始散场。原本一同来的青年们早没了踪影，我跟在人群后边往回走，随着一条条岔道的分离，路上的人越来越少，走着走着，只剩下我一个了！眼前却是来时经过的坟地……望着四周黑漆漆的夜，我恐惧地大叫起来，一边咿咿呀呀地乱吼，一边狂奔。我试图让自己镇定，于是回想起刚才喜剧片里的情节，但越想越害怕，仿佛卓别林在后面举着板子追我，吓得我连头发都竖起来了。

我一口气跑回了家，也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受了风寒，反正病了一场。从那以后，母亲再也不允许我独自一人晚上去看电影了。（xawb20190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