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丝绸路新游记(王潇然75中)
(2022-10-29 18:2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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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思则明 |
分类: 散文选 |
(75)凉州风范(中)
出了“西部外滩”,我们又走原路回到附近的街区,在一条貌似小吃街的地方找了个水果摊坐了下来。摊主是陕西西府人,已来此处经商多年,如今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成为了更留恋这里的河西人。这里物产丰富,饮食与陕西大同小异,但气候却要适宜许多,尤其是夏季十分凉爽。城小节奏慢,生活更为安逸。虽然现在到处都是旅游的人群,异地遇老乡已经不再会有多少明显的感觉了,但摊主还是特意为我们挑拣了一个当地特产的民勤西瓜,这种瓜因处于沙漠腹地的绿洲,光合作用充分,所以水足味浓,确实不同凡响。晚上回到酒店,在大堂遇到的作家们说,鸠摩罗什的罗什寺就在附近,他们赶在闭馆之前进去了,很值得看。
居然罗什寺还在。无论罗什塔是否还在,作为河西走廊上的精神地标,值得所有心存文化情怀的人去瞻仰。为此,我也一定要到罗什寺里去看一看。
正如来过的人所说,罗什寺离我们的驻地的确不远,出门西面就是一条纵向的大街,沿街向南一百来米就看见了路西的寺院建筑。门楣悬挂着“鸠摩罗什寺”的匾额。看到鎏金的鸠摩罗什几个大字,还未及进得门去,我就已经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气场,脑海里翻涌着他的传奇。
鸠摩罗什,出生于西域的龟兹。他的父亲鸠摩罗炎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早年抛弃了天竺宰相的显赫地位和富裕生活,背井离乡到龟兹传教,并于传教期间与龟兹公主结婚生下了鸠摩罗什。后来,他父母二人又先后出家。鸠摩罗什自小跟着母亲在西域的各国巡游求法。他天资超凡,颇有慧根,年少时就已名扬西域。每当他讲经说法时,国王们甘愿跪在地上,把自己的身体当作阶梯,让他踩踏着登上法座以示虔敬。
鸠摩罗什在龟兹成名的时候,佛教的传播也已如火如荼。但内地的佛经只有迦叶摩腾、竺法兰早期送到白马寺的和朱士行取回洛阳的经卷,不仅数量少,而且缺少有效的解读,所以急需更高一级的智慧来指导。所以当时从西域到长安,很多统治者都以能得到一名重要的佛教学者为荣,甚至不惜为此发动战争,而鸠摩罗什就是其中被争夺的一个。于是,他的东方传教之旅,便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成了一次漫长的押解行程。
公元384年,吕光受前秦皇帝苻坚指令征讨西域,攻陷龟兹后抢得鸠摩罗什。但班师回朝走到凉州姑臧时,前秦江山的门庭已改换朱颜,被后秦取代。没有了发布指令的主人,也就失去了复命的意义,他们便只得在这里停留了下来。随后,吕光凭借凉州偏居一隅又物产丰饶的地利之便,索性自立为王建立后凉,坐起了自己的小山头。鸠摩罗什也就这样被困在了凉州,并被逼迫还俗,过起了常人的普通生活。公元401年,后秦又征服后凉,鸠摩罗什再一次成为胜利者的战利品,终被“押送”到了长安,并在这里度过了他一生中最后的十余年。
显然,鸠摩罗什到长安并不是因为贪念繁华都市的灯红酒绿的,他冥冥之中好似感应到了佛的旨意,如禅宗二十七祖传法给达摩让他东渡中国传法一样,也同样怀有着这一神圣的使命感。
佛经说,远离人间的欢乐,为接近智慧,愿独处于寂寞的深山。讲的是修行时孤苦的环境和肃穆的气氛可以磨练出家人的定力,而定力就是修行的门槛,跨过了这个门槛,也就接近了大彻大悟。因此,很多寺庙便建在了深山、幽谷或孤峰、绝顶。僧人们得道后方才云游四方,普度众生。鸠摩罗什到了长安,对百万人众的都市繁华并不感兴趣,他只是稍作停留便行色匆匆地赶到南山脚下的草堂寺,遁入了东方世界的佛国。
鸠摩罗什到达长安的时候,距离东汉明帝佛教传入的时间已有300多年的历史,此前的僧侣们已经翻译了一些经书。但当时翻译佛经的都是印度人或西域人,他们对汉语的理解并不是很深,所以译出的经文或晦涩难懂,或词不达意。为了能让更多的人获知佛法的本意,鸠摩罗什毅然担负起了重新翻译佛经的重任。在当朝皇帝的支持下,鸠摩罗什组织了800多人聚集在草堂寺开始了一次浩大的经文编译。他在凉州十七年的生活经历,很好地完成了汉字的读写能力训练与汉语的思维习惯养成,而那段奇妙的“囚禁”生活,反倒成为了他为日后翻译生涯所做的充分和必要的准备。他主持的这次译经改变了以往的直译法,采用合乎东方习惯的意译方式,使翻译的经典,既能明确表达原意,又行文流畅、字句优美,同时还富有诗韵,很容易被人理解和接受。而后,数百卷帙浩繁的经文便在鸠摩罗什的笔下化作精湛的汉语传向了辽阔的中原。他呕心沥血十几年,终于为佛教的传播,为中外文化的交流铺展出了一条畅达的心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