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庞贝，活埋的古代社会

去那不勒斯是这次万里行的尾声了，车队的十六辆车将开到港口，用集装箱运回中国，我们则由这里直接奔赴罗马达芬奇机场回国。

而我在这里最想看的是庞贝，最想听的是《桑塔露西亚》。

公元1079年，大约是我们宋代，那不勒斯附近的维苏威火山脚下，意大利一位叫安德烈的农民无意中在自己的葡萄园中挖出了一个金属柜子，想不到的是，从这个柜子开始，竟从地下掘出了整整一座庞贝城。这座城在地下已经埋藏了1000多年，考古发掘至今也没有结束。

庞贝废墟像一幅长卷，慢慢在我眼前展开。整座石质的城市，主街、小巷、广场、商店、剧场，医院甚至妓院一一清晰地呈现着。天依旧蓝，云依旧白，泉水依旧可饮，只是游客的惊叹替代了当年的市声。当我看到几尊当年瞬间窒息而死的人体遗骸时，震惊得似有太阳黑子爆炸！我无声立于其侧，脑子里冒着金星。眼晴贴着玻璃柜，想零距离地凝视我们这些不幸的祖先。他们有的趴在地上，灼烫使他们弹跳起了腰，有的被焚烧得将身体拳曲成一团，有的也许正在洗浴，瞬间的变故使他们护住下体。所有人的面部都显出战颤性的惊恐和痉挛性的痛苦，那是灾害突至、死亡突至时乍然间的反应，那是任何雕塑家也塑造不出的极致表情。就像发生在刚才，就像发生在我们身边。当生与死这样被光阴拉得漫长的生命两极，突然短路，突然在电光炽火中不期而至地毁灭，那情景是那样地震撼了我，刺痛了我。

庞贝曾是古罗马第二大城市，在维苏威火山脚下，富商云集，街市繁华，有地热温泉，有肥沃岩土，因酒色之都而闻名遐迩。更有火山石，可止痛。安神、止血，功效神奇。不幸的是，轻信了一位地质学家斯特拉波的推断，认定维苏威火山是一座死火山，而放弃了警惕，争先恐后来这里造花园建别墅，纵情于声色犬马。公元79年8月24日这一天，火山遽然爆发，滚烫的岩浆、山灰瞬间埋葬了这个城，刹那间窒息了城市所有的人。由于是瞬间毁灭，一千年后出土时，庞贝的居民便还保存着那个恐怖时刻的样子。

发现庞贝约900年后，在遥远的东方，在中国西安的东郊，一位叫杨志发的老农在打井时发现了兵马俑的陪葬坑，经多年考古发掘，这里成为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地下古代军事博物馆”。专家们推断，在未开发的秦始皇主陵中，除了陶俑陪葬，按当时皇室的规矩，活人陪葬当也不在少数，主要是嫔妃奴仆。

一种是自然灾害致死，一种是专制权力致死；一种是瞬间地失去知觉生命，一种是在缓缓降临的痛苦中（陪葬人）或在麻木中（陪葬俑）死去；一种是在死亡面前贫富贵贱、男女老少、人人平等，一种是在死亡面前君臣、主奴、将士、男女依然等级森严。

       归途中车台一片静寂。有人提议晚岁去吃意大利面，我说意大利面中有一种，又粗又大，叫耳括面，跟咱老陕的裤带面有一拼，还真解馋。“走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