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丝绸路新游记(肖云儒19)
(2022-08-31 21:4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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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思则明 |
分类: 散文选 |
(19)伊宁:见证西部文学盛会
我几次去新疆,都是乘飞机,只有一次坐火车回内地。这次乘越野车已经跑了四千公里,前面还要跑万里以上。贴着大地丈量西部,丈量丝路,是殊为难得的机遇。西部在你面前徐徐展开,你在西部徐徐进入,感觉要多好有多好。
1984年,我的事业有了一次转型。“文革”前,我在报社当文艺记者,也写一些评论文章,长达十年的“文革”,我被辗转下放农村、工厂,文事完全停顿。
“文革”之后回到文化界,已经奔四。1979年到1984年这五年,是我人生事业的再度起步期,是我文艺评论的写作期。我们几个中年人组织了以《笔耕》命名的全国第一个文艺评论组,开展了许多活动。对上一代的陕西作家柳青、杜鹏程、王汶石、李若冰和同一代的陕西作家路遥、陈忠实、贾平凹、邹志安、京夫等等,我大都写了专文评论,也参与了像全国中篇小说评奖这样的国家级文艺评奖活动。
久而久之便出现了疑虑,四十岁的人了,事业应该有自己的领域。从这时候起,我决定进入中国西部文学的研究,并逐步向中国西部文化拓展。1984年初,我在《陕西日报》整版发表了长文《美哉,西部》,提出“西部美”的概念,力图将西部文化作为一个整体的概念体系提出来。
此后我调到陕西省文联,主管文艺理论研究工作。我组织的第一项活动,就是联络西北各省区文联与西安电影制片厂,召开首次中国西部文艺研讨会。为了突出西部的特点,会议选在新疆伊宁市——中国最西边的城市。
于是有了第一次西部之行,是乘苏式伊尔-18飞乌鲁木齐的。那天晴空万里纤尘不染,我紧靠在8000米高空的舷窗上,竟然能够清晰地看到大地,看到戈壁,看到细细的公路将荒原切割成这样那样的几何图形。祁连山缓缓地向后挪动,小小的如玩具般的采油树撒播在山原之间。河流大都干涸着,与路几乎无法分辨。有时能看到一些零零星星的绿色,不知那是左公柳(左宗棠征西时栽下的柳树而得名),还是沙柳丛。快到乌鲁木齐,飞机盘旋下降,戴着雪帽的博格达峰像一位阅尽沧桑却又缄口如瓶的老人,从地平线上伸出头颅凝望着我们。
到乌鲁木齐的当夜,筹委会决定要我在开幕式上作关于西部文艺的主题报告,只一天准备时间。那时都是两三人住一间房。第二天一早,我带一支笔几张纸,问路问到红山公园,找了树丛深处的一块石头——那应该是为恋人们准备的,开始写我的主题发言提纲。拟了近10个相关问题,一个一个想,写了6页纸。第三天一早,我们便坐上大巴向600公里外的伊犁进发。脑子里一路盘旋着心中的西部,耳际响起了当时一首写西部的歌:
也许你还不了解它/它的绿洲/它的黄沙/它的牛羊/它的庄稼/它的胡杨林如诗如画/哦/我说你会爱上它/你会爱上它。
也许你还不熟悉它/它的油海/它的钻塔/它的花毯/它的彩裙/它的林荫道攀越山崖/哦/我说你会爱上它/你会爱上它!
在伊犁的大会主旨报告,后来整理成18000字的长文发表,再后来又发展为30万字的《中国西部文学论》。到今年,到这次又走丝路,已经整整30年!我生命最精华的段落,除了“文革”的耽误,全都给了西部和丝路。如若没有1984年的那次转型,没有西部和丝路对我人生的决定性影响,我也许还在为十年浩劫耽误了的青春而悔恨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