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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我刚来日本一两年那会儿,跟周围的人谈起地震这一话题时,我说:“每当有地震,我总要打开电视看消息,看震中和震级等。”有比我早几年来日本的前辈笑道:“有什么好看的,地震发生了,我从来不当回事,还是照样睡。”听那口气,压根儿不把地震当一回事。来日本十多年之后,3·11,我和许多人一样终于领教了大地震的威慑力和破坏力,灾害的严重性甚至一度让人忧虑起是否能继续在日本生活下去,多少人在地震之后特别是核辐射的危机中纷纷逃离日本。
3·11大地震后,余震不断,当时我家住公寓13楼,记得每当电视屏幕上出现“紧急地震速报”,我就紧张不已,因为房子总是摇得厉害,虽然知道这钢筋铁架结构的房子不是那么容易塌下去的,但地震时感觉大地在哆嗦,屋檐在晃动,自己悬在空中的恐惧总是挥之不去。终于我决定搬家,大地震一个多月后,搬到原先的家附近的一栋较新的公寓的五楼,感觉好多了,余震再来时,震感减轻了许多,终于得以心安了。
看起来,大地震带给我带来最大的变化就是搬家,其实内心的震动亦是不小的。首先对日本人的忧患意识有了切身的体会,对日本人生死皆坦然的冷静有了深刻的认识。日本媒体从没有播出地震和海啸遇难者的遗容,但是我们可以看到失去亲人的人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他们依然淡定地说:为了逝去的亲人,要好好活下去。有日本的高中生忍着父母遇难的悲痛,在公民馆从事志愿者活动,为灾民做饭。
3·11那天东京的交通瘫痪了,晚上我是搭同事的车回家的,一路上见到默默前行徒步回家的人们,那场景让人终身难忘——那不言不语、密集地有秩序地移动的队伍是日本这片国土上独有的,只有日本人才做得到。
大地震后的日子,我每天照常上班,只是外出时带了个口罩,因为当时有关核辐射的消息让人心惊。每天见到同事,互相半开玩笑地说,“啊,今天又见面了,不容易啊。”“今天还活着,真好。”那段日子,心里真切地有了活着的实感。有一段时间,自动贩卖机和超市的瓶装水经常脱销,水成了贵重品,买到一瓶水如获至宝。地震之前,对安稳的日子有些麻木不仁,地震之后,哪怕是再普通不过的水,都能让我们的幸福感倍增。
大地震对日本人的社会心理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比如,期望结婚的人增加了,寻找伴侣是为了在灾难时分在精神上可以相互依托。人们更加珍爱家庭,开始注重人与人之间的纽带(“絆”被评为2011年年度汉字)。
就算是在核辐射恐惧充满东瀛列岛时,我也从来没有想过离开日本。因为十多年生活在这里,已经与这片土地不可分离了。去年3·11大地震之后,让我心理上颇受冲击的是外国人对日本的“薄情”。2011年3月中旬和下旬,外国人疯狂似地涌向入管局办理再入国手续,不顾一切地离开日本,有些人置工作于不顾,而逃离日本,这实在然人感叹。据法务省的统计数据,在大地震发生的前一周,从日本出境的外国人数是14万,而地震发生的第二天起不到两周就有近40万外国人离开日本。以往总有人争先恐后地要拿到日本的在留资格,总是听到外国人议论日本人的排外意识,可当日本遭遇大灾难时,外国人不妨扪心自问:自己是否爱生活的国度——日本?能否和日本共患难?在要求日本给我什么的同时,也要问问,我能够为日本做些什么。3·11之后,我在心里证实了一件事——对日本的爱慕之心已然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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