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鸭蛋

早起做好了早饭小米汤，正准备吃早饭呢，从锅里捞出一个绿皮咸鸭蛋，用大铁刀对着鸭蛋正中，快速的用力一砍，鸭蛋应声而破，分成两半。拿了一个调羹把鸭蛋黄挖在小米汤碗里，心中感慨，现在真是奢侈啊，以前吃咸鸭蛋还吃浅儿，现在是只吃黄儿，也太暴殄天物了。

坐在电视前的小方桌旁，看着再高明的导演也难编导出的精彩连续剧——俄乌战云，喝着小米汤，吃着咸鸭蛋，想起了小时候吃咸鸭蛋的情景。

我的家乡在豫南，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中原乡村，不像江南水乡，家家养鸭子，鸭蛋应该是平常又平常的食物了。但是，我的老家虽然不是水乡，一些人家也养鸭子。每当黄昏时分，蓝色的炊烟笼在树梢，就能够时不时的听见撵鸭子回家的吆喝声。我家也养了五六只鸭子，在堂屋门前的石榴树下垒了鸭窝。每天黑些时，撵鸭子就成了我的任务，到水坑边儿和撵鸭子的妇女儿童一起撵鸭子上岸。找到自己家养的鸭子了，就张开双臂轰着自己家的鸭子往院子里赶。有时候找不够数，缺少一只两只的，就还得找二番儿。到第二天早起，满心期盼着鸭窝里能繁几个鸭蛋。开了鸭窝门，俯下身，伸长了脖子，扭着头，眼巴眼望地张望着鸭窝里有没有鸭蛋。看见粘满了鸭屎的鸭蛋，心里高兴极了，用小木棍儿扒拉出来，放在专门放鸭蛋的蓝瓦盆里。心里想着啥时间能吃鸭蛋呢。鸭蛋积攒的多了，母亲就腌上了。

在七十年代中期，有一次轮到我家管驻队干部饭。黑些儿吃晚饭时，进院了一男一女两个衣着洁净的干部。女干部进了堂屋，看见界墙上贴的军属慰问信说，哟，还是军属的呀。吃晚饭时，因为没有啥菜，掂对四个菜很让人为难，就煮了三四个咸鸭蛋，破开放在盘子里当一个菜充数。站在灶火案板旁，看着母亲切鸭蛋，那黄白相间的一块块鸭蛋，引诱的我垂涎三尺，心里盼着干部们吃晚饭总要剩下来一块两块的吧。及到吃完饭，我到堂屋端盘子时，第一眼就瞄那放鸭蛋的盘子，竟然盘子空空的，连一块鸭蛋也没有剩下来。心里失望沮丧的连盘子也不想往灶火端了。

后来，我是啥时间才第一次吃到咸鸭蛋的，大概是到了那一年割麦时的端午节，早起四点，还满天星星的就睡眼朦胧的跟着大人上地割麦去了。割到九点多，母亲做好了早饭送到地头，开始吃早饭。拿白面馍时，赫然见有四五个皮儿绿莹莹的鸭蛋，忙坐在麦个儿上剥了，手里拿着白生生的咸鸭蛋，口水就要流出来了。于是把白面馍掰开，把咸鸭蛋夹在馍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会儿一个馍下肚，饥肠辘辘的感觉没有了，但是还没有吃饱。再吃馍时就没有再夹一个咸鸭蛋的想法了，因为一个人一个，不好意思自己多吃一个，让别人一个也吃不到。

再往后到1986年结婚后，常常买些咸鸭蛋吃。可是却再也吃不出来第一次在割麦的地头吃咸鸭蛋的香味了。只嫌咸鸭蛋浅咸的蛰嘴，只不过是心疼钱，才勉强把咸鸭蛋的浅儿也吃了。今年因为新冠疫情原因，不能吃冷链食品。于是餐厅里一星期总要吃三二次咸鸭蛋。吃着咸鸭蛋，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从前撵鸭子回家，吃咸鸭蛋的情景。

如今，生活也好了，钱也不缺了，又受了吃盐多了不利健康，血压高观念的影响。吃咸鸭蛋时真不愿意连浅儿一起吃了。于是就只勉强吃了黄儿，这不是暴殄天物吗?为了身体健康，也顾不得了。咸鸭蛋还是和四十年一样的咸鸭蛋，还是和四十年前一样咸。可是，我怎么就再也吃不出来四十年前咸鸭蛋的香味了呢！                      二零二二年六月十五日档案退休日上午杨连山于十四中德育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