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丢开狙击枪，一把夺过志保手里的Sig-sauer，右手用力打在志保的后颈上。

宫野睁开眼愣了一下，然后软软地倒在赤井怀里。

工藤重新盯住瞄准镜。

Gin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志保醒过来，淡淡的烟草味和身体的某些熟悉的触感让她知道自己是在赤井秀一的怀里。她睁大眼睛，黑夜里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脖子后侧还隐隐地疼着。

“抱歉。”志保直起身子，一手扶住赤井的肩，对身边的工藤说。

抱歉阻止自己狙击Gin？工藤疲倦地摇摇头，不知道如何回应这句歉意。

赤井让志保靠在一边，自己借着手电筒的光，摊开地图。

“除了突围没有别的选择。”黑羽收起扑克牌，抓抓头发。

赤井拿着笔，在地图上标记了一下。

工藤沉重地点点头。

志保揉了揉脖子，想着刚刚不可思议的举动。

一个老牌的CIA，曾经在组织卧底的SOG高层，竟然在战场上情绪失控了。

志保自嘲地笑了。二十三岁，自己毕竟已经不是年轻气盛的光景了。而Gin呢，Gin却没有任何变化，无论是在实验室还是在战场上，无论是五年前还是刚刚。

有些人和事好像躲过了时光的流逝，一成不变的样子。

所以自己也就不想去改变它。

保护？算是吧。

思绪繁杂地交错在脑海里，志保转头看着赤井秀一。

她不知道赤井是不是和Gin一样躲过了时间的变迁，因为志保不知道五年前的赤井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现在的赤井是什么样子。

侧脸线条分明，专注地看着地图，铅笔在右手指间灵活地来回转动，黑色的卷发有些凌乱，制服上沾着沙子，整个人充满了一种难以言明的power。

可是都是表面的，就像你每天看到太阳，这并不代表你了解太阳的全部。

真正重要的东西是肉眼无法看到的，爱情似乎就是。

那么，Sherry是爱着Gin的么。

宫野深吸一口气，干燥的空气加剧了喉咙的不适感。

“prohibition”

<禁忌>

志保鬼使神差地小声说出这个单词。

 

赤井秀一和工藤凑在一起计划着突围的线路，黑羽拎着手电筒，把光照在摊开的地图上。

“这样会被发现的吧，”Judy指着手电筒，“从空中一眼就看到了。”

“反正本来就没有隐蔽。”快斗无谓地回答，把手电压低了一些。

水无怜奈披着大衣，挪到宫野身边。

“那个胶囊，”水无凑近志保的耳朵，小声说，“你用了？”

宫野点点头，显得并不惊讶。

水无怜奈笑了笑：不用问，一定是用到了Gin身上。

“志保，不要犯糊涂。要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水无仰着头，轻声说。

想要的是什么。

人是一种很矛盾的动物：有时候，自己想做的，和自己想要的，背道而驰。

那么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宫野志保想要的是什么。Sherry想要的又是什么。

“你真的想杀死Gin么？”水无名主持的音色格外好听。

真的想杀死Gin吗。其实CIA的那些常规药物根本要不了Gin的命吧。就像CIA了解组织一样，组织对CIA的了解也不会少。

“你真的想保护Gin吗？”水无接着说。

保护Gin。如果自己真的想保护Gin，那么当时用手枪抵住头的时候，就不会有想要开枪解脱的冲动了。

毕竟自己活着，才能成为要挟的筹码。

“志保，想清楚自己要什么，”水无神色温和，“Gin死了未必就对我们有利。北非的主动权落在美国手里，未必就比落在组织手里要好。”

宫野皱起眉，看着微笑的水无怜奈。

“CIA不会为了任何人背叛自己的国家和信仰，”水无把手搭在志保的肩上，“但有时候，国家和信仰也许会背叛我们。”

背叛，什么的。

 

凌晨两点三十四分。

赤井秀一站起身，背起枪支。

“诶？干什么？”黑羽打了个哈欠，声音模糊地问。

“难道你要等到白天再给敌人表演突围吗？”赤井穿上大衣，示意工藤叫醒睡着的Judy、志保和水无。

剩下的弹药和给养已经不能再支持一天的枪战了。赤井默默清点了一下物品，拍掉制服褶皱里的沙子。

只能突围了。

志保看着工藤脸上显而易见的自信和赤井一贯沉稳的表情，心里对突围成功的预期又上升了两个百分点。

Fear of death is worse than death it self。

那么就突围好了。

 

志保小时候一直分不清逃跑和突围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

在CIA作科研助手时，一个信奉基督教的老教授曾经和志保讨论过这个问题。

年迈的教授头发苍白，却有着老当益壮的气质。

“自己走进角逐场，和被人强行拉进角逐场是不同的。”

志保记得老教授的这句话，很清楚。

突围进行得还算顺利，赤井秀一玩一套心理战术，——“声西击西”，把对方耍得一愣一愣，志保他们听着远处的枪声，大摇大摆地突破薄弱的防线。

都是美国最优秀的特工，近身械斗，对方很难占到便宜。

没有了吉普车，六个人趁着夜色，一直跑出好几公里，才在一片灌木林边找到一个废弃的破旧掩体，暂时驻扎下来。

工作是有进展的，至少知道组织的确和叛军搅合在一起。

Judy在尝试和五角大楼联络，当然失败了。

 

在做好反追踪工作后，六个人几乎是瘫倒在地上。

突围加上长距离的奔跑，耐力最好的赤井秀一好像也有些吃不住劲儿。

志保看着赤井靠在水泥墙墙角，身上盖着大衣，皱着眉睡觉——戒备成习惯的人，连睡觉的时候也放松不下来。

工藤和黑羽在灌木丛里找到了水源，压缩饼干什么的还可以再撑一些日子。

在他们消耗完给养和弹药之前，必须找到组织，并且和五角大楼取得联系。否则他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从北非脱身。

这不是一个小工程。

组织的行动向来非常隐蔽，想揪住什么把柄是很困难的。

工藤盘腿坐在火堆边，火上架着两只沙漠野兔，是黑羽用石头打伤的。

志保的左臂被一个士兵的尖刀划伤，伤口不太深，出血也不算太多。

水无怜奈被子弹打伤了大腿，宫野拿镊子挑出弹片，简单地做了止血和包扎，没有伤到骨头已经很幸运了。

工藤右臂的枪伤在北非的高温环境下有些发炎，志保换了他的纱布，清洗时可以感觉到肌肉因为疼痛的本能抽动。

Judy身上的伤口不少，但都不严重。

有防弹衣的保护，远距离的子弹和弹片也就威胁不到生命。近距离，SOG的特工没有不占便宜的理由。

五个人凑在火堆边，闻着烤肉的香味儿，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形势。没有人叫醒赤井，黑羽拿了毯子盖住赤井的大衣上，随他自己在墙边睡着。

午饭时间。

烤熟的野兔肉发出诱人的香味，虽然口感有些干。

工藤拿军用小刀剔着肉，分给行动不便的水无怜奈。Judy拿了饼干和水，去叫赤井秀一。

志保没有动，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