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bsessiveness 【执念】 8
(2012-06-18 23:3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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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志喜剧长篇杂谈 |
分类: obsessiveness【执念】(RS) |
工藤盘腿坐在墙角,回忆着《福尔摩斯》中每一个案件的细节。
和北非的天气相比,防空洞里微微的潮湿让人的体感多少舒服一些。只是封闭的空间中,人的时间感几乎被剥夺殆尽。
特工训练中,独自承受黑暗和封闭是必修的课程。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强大的心智更重要了。
急促的脚步声。
防空洞的出口处,黑羽快斗的脸伴着外面的光线出现在志保的视野里。
“空袭结束了。”
黑羽在指尖点起火焰,让它欢快地舞动着。
Judy眨着眼比出一个“Victory”的手势,水无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工藤还沉浸在案件的细节中,心不在焉地挠挠脑袋。
志保揉揉蜷曲得有些酸麻的腿,跟着赤井钻出防空洞。
自然的光线,始终拥有一种灯光没有的力量,刺激着双眼,让它们充满落泪的欲望。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儿。
像是某种甜味掺杂着锈铁的金属味。
地面上堆满了各种物品的碎片和钢筋水泥的碎块。电线杆倒下了,下面压着阿拉伯文的商店招牌,变形扭曲。
还有人,很多人。
死去的和活着的,完整的和不完整的。
活着的人在拖拽受伤的人,或者搬运死去亲人的遗体。碎掉的肢体,拖带着肉屑和凝固的血迹。
杂乱的碎布片和生活用品,爆裂水管里流出带着铁锈黄的水。
痛苦的呻吟声,哀嚎声,嘶哑的哭声,濒临崩溃的尖叫,阿拉伯语的叫喊声,混杂在空气里……
视觉听觉味觉嗅觉的刺激全部混合在一起。
水无怜奈扶着墙壁开始呕吐。
赤井踏过沾血的地面,一路沿街走过去,留下血红色残破的鞋印。志保知道他想找到一些空袭炸弹的碎弹片。
黑羽把手里来回的火焰变成一朵白玫瑰,放在血迹上,轻轻颤抖。
工藤解开衬衣领子上的扣子,汗滴滑进发迹,显得有些喘不过气。
Judy没说话,一边扶住水无,一边忍不住地干呕。
战争的残酷,总要看到之后才有最真切的感受。宫野忽然想起二战,想起凡尔登绞肉机,想起投在广岛和长崎的原子弹……
随风飘来的沙子粘在粘稠的血液上,慢慢干涸。
宫野再一次拆开赤井右肩上的纱布,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粉色的新肉中央还有一点点血红的痕迹。她看着赤井活动了一下右肩,不怎么僵硬。
多天来第一次笑了一下。
六个人围坐在桌边,黑羽细长的食指敲击着木质的桌子,发出正常的响声。
今天没有魔术。
“怎么办。”
Judy取下耳机,无奈地摇摇头。
空袭让他们和五角大楼失去了联系,已经两天了。
赤井对这件事并没有表现出担忧。对SOG来说,与同上级失联相比,找不到敌人是更加糟糕的事。
没有组织的痕迹,一直没有。
“去找,”工藤海蓝色的眼睛透着果决的坚定,“找不到组织,去找叛军总是很容易的事情吧。”
“太冒险。”水无怜奈目光向下,保守地说。
志保与工藤对视一眼,轻微地点点头,表示对他的支持。
“就算一直坐在五角大楼里,也可能和飞机撞上,”黑羽快斗轻快地说,“这世界上有不冒险的事情吗。”
“反正也不能更糟了,”志保抱着手臂说,“冒冒险也没什么。”
赤井秀一给了个富有深意的浅笑。
这世界上有不冒险的事吗?
战争子弹毒品凶杀悲伤背叛忌恨孤独怀念痛苦爱情。
活着,就是最大的冒险。
隔行如隔山。
SOG建立之初的确曾经是军队中最优秀的中坚力量,但越战结束之后,谍报工作就成了SOG的主要任务。
实地作战是一个新鲜的东西,尤其是用一个班的力量去碰一整个编制的军队。
背上弹夹,狙击枪,手枪,霰弹枪和防弹衣。
医疗器械,联络设备,食物和水桶被扔上吉普车。
收拾干净所有痕迹,换上SOG的制服,拿上地图。
Judy最后一次尝试和五角大楼联络,然后直接把耳机扔进木质的大箱子里。
黑羽放弃了所有魔术道具,只留下一副扑克牌和几朵人工玫瑰。
水无怜奈用匕首割断了不易打理的黑色长发。
志保摸着制服领口的美国国徽,转头望向坐在驾驶座上的赤井秀一。
他永远都是这样的神情,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带着兴奋的浅笑,运筹帷幄而胸有成竹的自信,左臂的手肘搭在车窗上,右手随意地握住方向盘,眉微凝。
只是双唇在大漠的气候下有些干燥,想要开裂的样子。
车子随着沙子的形状上下颠簸,窗外飞扬的风沙肆意地叫喧着,沙子和小碎石划磕在车窗上,发出尖锐的声音。
随着风,横穿大漠。
出发后八十四小时,吉普车经过战区。
尸体已经掩埋了,沙子上却留下了血液流淌过的痕迹。深到几乎是黑色的红,让沙子小片地板结。
出发后八十五小时,遭遇大规模敌军。
工藤说敌军的规模只能算是中等,当然这是按照正常的标准衡量,而不是针对一个六个人的军队来说。
敌军打算包饺子,并没有很快发动攻击。
想捉活的。
组织喜欢活的俘虏,甚于死尸。因为活人可以用来压榨,刑讯,逼供,做枪靶,活体实验等等。
六个人挖了战壕,用枪把。
SOG不缺枪,手枪散弹枪狙击枪,但杀伤性手雷很少,大部分是信号弹、照明弹和烟雾弹。
没有炮弹,没有机枪。
抱着AWM睡着之前,志保看着天上的星星,比华盛顿的似乎更亮一些。
姐姐,在不在星星里面呢。
赤井把大衣盖在宫野身上,制服在夜风里显得有些单薄。
志保在枪声中,被Judy推醒。
战场上需要的,不是什么技巧性的推理能力和逻辑判断力,而是如野兽般敏锐精准的直觉,求生的直觉。
志保想起很久前闲谈时赤井秀一说过的话。毕竟再厉害的侦探,也不能推理出子弹会从哪个方向飞过来,
而赤井秀一所谓野兽般的直觉,却能感知到子弹带动的风声。
也许很荒谬,宫野利索地瞄准敌军里一个底层指挥者的头,一枪解决。
黑羽把一顶厚重的钢盔扣在水无怜奈头上。
“小心碎片。”黑羽嘟囔一句,完全不顾身边的人是否听到。
对面的战壕里不断有人歪倒下去,只是头一歪,双手还抱着枪支,食指搁在扳机上,就这样忽然丧失了战斗力。
工藤透过瞄准镜狭小的视角,看到对方狙击枪的枪口。他一把拉过身边的Judy,子弹擦过工藤的右臂之后,射进了Judy右后方的土堆里。
所谓野兽一样的直觉,工藤用流着血的右手利落地开枪,子弹射进对方狙击手的左胸。
赤井用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宫野,小心地保持着两个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既不让狙击枪的后座力影响到对方,又保证他随时可以把志保护在身下。
炸弹如果就在眼前爆炸,自己能给的,只是把她压在身下,这种程度的保护而已。
明天。
工藤的视线集中在瞄准镜里,风沙让他有些看不清敌人的位置,接着脑海中就浮现着这个词语。
还有明天吗。
第一天双方交火七十五分钟。
降临的夜色成了双方最好的保护色,枪声在喘息声中渐渐平息。
食物和饮用水不足,精力不济,药品匮乏,弹药暂时不缺,但显然经不起长时间的拉锯战……
SOG果然不适合打仗。
快斗切着扑克牌,发出刷刷的声音。
宫野志保吐了口沙子,几天来的缺水和压缩饼干的刺激让她觉得口腔里有某些被划破的痛感。
赤井把水壶递给志保,看着对方在唇边沾了沾。
其实根本没有喝,赤井接过志保递回的水壶,没有说破。
Judy和水无倒在战壕里,沉沉地睡过去,并不是心理素质良好,而是生理的疲倦已经不受精神上恐惧感和焦灼感的支配。
工藤仰着头,神情温和。
在想兰。
志保把手伸进领口,捞起胸前的护身符,握紧。
没有逃避过什么,没有软弱过。
这个时候却希望黎明永远都不要到来,枪声永远都不要响起。
但愿望,就只是愿望而已。
嘈杂的枪声中,志保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瞄准镜里的敌人身上,思绪却不可抑制地想要飘远。
头顶是黎明特有的暧昧颜色。
一抹零碎的淡金,闯进瞄准镜狭窄的视野。
志保一瞬间收紧了呼吸。
Gin,活着的Gin。
对方无谓地站起身,在一群匍匐的军士中间显得格外突出,瞄准镜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深绿色的眸子和淡金色长发。
志保手里的狙击枪微微偏转角度,迅速射击。
子弹没有悬念地擦着瞄准镜里淡金发男子的肩膀飞过,甚至没有造成擦伤——
这是警告,可以救命的警告。
志保目不转睛地盯着瞄准镜里那抹身影,食指蜷曲在扳机前,没有再扣动的意思。
Gin忽然一低身,子弹的力量让他后退了两步,身上的防弹衣忠实地履行着保护的义务,没有造成有效的伤害。
志保看一眼身边抱着霰弹枪的工藤,再一次扣动扳机。
第二枚子弹,轻轻地擦伤对方的右臂,一种几乎温柔的方式。
拜托了,我不想让你死在别人手里,志保透过瞄准镜,看着Gin被擦伤的右臂,急切地想。
工藤惊讶地看了看宫野,迅速地扔掉手里的霰弹枪,抓起身边的AWM,快速瞄准Gin的头部——
受伤的右臂忽然被志保用力拉开。
“不要开枪。”宫野的声音,几乎淹没在枪声中,带着强硬的哀求。
志保朝Gin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沙子在空气里阻断了视线。
工藤拽回右臂,重新瞄准——
志保掏出口袋里的Sig-sauer,抵住自己的太阳穴。
“不要开枪”
宫野志保声线嘶哑,伴着P226保险栓被拉开的响动。
工藤抱着狙击枪,右手搭在扳机前,不敢动作。
风沙在空气里不停地肆虐,甚至从眼角钻进去,折磨得人泪流满面。
志保激动地喘着气,看着完全不知所措的工藤新一。
其实就这样死了也好,再也不用去管子弹游走的路径,再也不用理会所谓的人生。没有组织,没有仇恨,没有责任,什么都没有……
志保想起昨夜的天空里的星群,忽然觉得它们离自己真的可以很近——
没有见过面的父母,和生死不明的姐姐。
志保闭上眼睛,把北非沙漠的一切隔绝在思绪之外,右手食指的肌肉渐渐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