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mes匆匆讲完，屋里的人没有立刻离开。

工藤掏出电话发着短信，一旦开始隐蔽任务，私人通讯就显得难上加难。好在毛利兰也许已经习惯了这种聚少离多的生活。

一种很悲哀的习惯。

黑羽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谷子，喂食着窗沿上排队站好的鸽子们。

有关组织的任务对于黑羽快斗来讲是很特别的，毕竟不是每个CIA的遗孤都有机会亲手替父亲报仇。

赤井抽着烟，浓烟惹得宫野一阵咳嗽。

“抱歉。”赤井把烟掐灭，端起水杯往烟灰缸里倒了些水。

“没关系。”宫野志保和赤井秀一的相处模式一直如此，话少是唯一的特征。

“Dinner?”

赤井站起身，一边套上外套，一边对宫野邀请。

即使回到家，也是一样的一个人，赤井和宫野，都是这样。

宫野随着赤井站起身，默许。

“我们就不去了，”工藤打完电话，默契地拉着黑羽，“我们俩晚上有约了。”

赤井点点头，推开门。他抽出一支烟，想要点燃，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都是亚裔，宫野和赤井在街上转了一会儿之后，推开一间日本料理餐厅的门，一股的香味扑鼻而来。

明美在的时候，是会时不时做做料理的。

志保的厨艺虽然不差，但是一个人始终是没有做饭的心情，三餐也就以快餐和工作餐为主。

志保不排斥温暖安逸的东西，但也不是很适应。真正的高手可以在任何环境下保持自我的状态，也许自己还没有到达那个高度。

太温暖安逸的东西让人沉溺，软化，然后直觉开始变得迟钝。

宫野从来没有问过赤井在休息日都做些什么，她本人是多少有些害怕休息的，因为除了睡觉，实在找不到其他的事情做。

从小就在CIA长大，除了姐姐，没有什么别的朋友。

连告别，都没有人。

宫野点好餐，把菜单递给赤井秀一，对方接过直接递给了服务员。

“和她一样。”

 

赤井秀一没有女朋友，尽管半个五角大楼都对他保持着高度的热情，另外半个则根本停留在不敢追求的状态。

志保知道当初到组织卧底时，赤井和姐姐的伪装关系是男女朋友。但任务是任务，生活是生活，虽然他们绝大多数时间没有私人生活。

对面的人，黑色夹克套深蓝色T恤。

除了制服，赤井秀一的衣服少得吓人，同样的款式，从灰色、深蓝到黑色，能一周七天轮流出现在他身上。

这就是SOG的精英作风。

当然也有女同事充满爱心的礼物，衬衣风衣大衣等等。赤井总是礼貌地收下，查清费用后汇款到对方的账户，长此以往，大家都知难而退。

而且从来没穿过那些“买下”的衣服。

 

菜上得很快。

“志保。”赤井拿着勺子，忽然说道。

“诶？”宫野刚刚吃下一勺饭，发音不便。

“这七天我可以到你那边借宿吗？”赤井搅拌着酱汁问。

“嗯，”宫野点点头，“晚上搬过来吗？”

“可以的话。”赤井把酱汁倒进碗里，和饭拌匀。

“可以。”

家里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有点人气也是不错的，虽然这个人也是冷到家的角色。

没有问为什么，宫野自觉不该追问对方隐私问题，毕竟只是同事伙伴什么的，毕竟只是偶尔一起抓个连环杀人犯什么的，毕竟……

生活就是生活。

赤井把拌好的饭递到宫野面前，端走了宫野刚刚舀了一勺的白米饭。

“传统的吃法。”赤井不紧不慢地搅着另一碗饭。

宫野志保在美国长大，宫野志保吃西餐长大。和日本料理相比，自己大概对实验室里的试管和酒精灯更有研究。

端起饭碗，舀一勺送进嘴里，果然有很独特的香味儿。

 

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和赤井秀一的关系。

他们合作过很多次，默契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事实上，宫野是赤井这些年来唯一一个稳定的搭档。一起参与案件调查，谁救过谁多少次，这种事情早就已经不在计数的范围之内了。

私下里没有深交。

假期聚会，赤井秀一出现的机会不多。

至于五角大楼的各种交际场合，赤井秀一往往会被当做珍稀动物来对待，当然围着宫野志保的男士也不在少数。

一点也没有刎颈之交的样子。

对于SOG来说，陌生人到家里严格来讲是需要登记在册的，宫野一个人生活很不方便。但是即便像家里的水管裂开之类的问题，宫野更多地会想起快斗，而不是搭档赤井秀一。

就是这样的关系。

相对来说，工藤和黑羽这对搭档要亲密得多了，就连兰和青子，也成了闺蜜。

志保搅动着饭勺。

她不了解赤井秀一的过去，这个过去说的并不是他在FBI的各种业绩，而是赤井真正的生活。他了解日本料理的传统吃法，这表示他在日本常驻过？

其实现在也不了解，不要说过去了。

 

赤井秀一已经吃完，放下餐具之后第三次收回下意识伸向烟盒和打火机的手。

志保笑了。

“我没关系的，想的话可以抽烟。”

赤井没有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隔间。

宫野歪过头看了看，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可爱粉嫩的婴儿。孩子“张牙舞爪”地呀呀发声，看到志保之后咯咯地笑了。

自己大概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做母亲了吧，是CIA就意味着要把人生最美好的年华消耗在工作里。

CIA中能结了婚还有善终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成员不是英年早逝就是孤独终老。

志保翻翻手包，掏出一块有些变形的奶糖，塞到小孩子挥舞着的手里。

 

一餐饭吃完已经是夜幕初阖。

走在大街上的赤井点上烟，绕到志保右前方的下风向。

其实是很细心的人，宫野看着赤井的举动，下了这样的结论。属于王牌搜查官惊人的细心，自己见识过很多次了。

只不过是在案件里，对着冰冷的证据。

走回停车场，志保自觉地交出车钥匙，坐进副驾驶座。

赤井的车技很好，具体来说就是很少踩刹车。他当做宝贝的那款古董雪弗莱有多难开，志保在上次的案件侦查里才刚刚尝试过。那次之后她就重新定义了赤井秀一的驾车技术。

不过他今天没有开车。

赤井把保时捷停在自己的公寓门口，让宫野等在车上，自己上去收拾行李。

志保猜测对于赤井来说，双离合的Panamera Turbo S一定让他开起来不够过瘾。

果然，赤井出来时，直接把行李甩上了他的雪弗莱，示意志保各自开车出发。

在华盛顿开一辆白色的保时捷不算显眼，但是一辆雪弗莱皮卡可真是拉风到家了。

赤井开在前面，格外规矩地转弯减速，打转向，用双闪。

 

志保多少懂得赤井借宿的原因。

总有些刚入行的小姑娘甚至小男生，业余的一大活动就是八卦这些早入行的前辈们。按说SOG的保密程度是非常高的，但是什么保密条例也挡不住行内的小CIA和小FBI们对赤井秀一的执着。

加上工藤新一作为公众人物的加入，情况只有恶劣的份儿。

所以被行内人偷拍后上传到局内网，被晚辈拉住要个签名，拍个合影，这些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美国毕竟是个极其开放的社会。

James对此也是一筹莫展，自我安慰说就当是锻炼晚辈的侦查能力了——毕竟要想追踪到赤井秀一他们，没有两把刷子是不可能的。

尽管有着这样的认知，把车开进车库后，走到门口时志保仍然被吓了一跳：一个男孩，站在志保的门口，手里捧着一束白玫瑰。

男孩是上个月才从FBI调进SOG的新人，现在应该仍然在培训期间。

“宫野前辈！”男孩看到志保，激动地上前。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志保看看眼前的男孩，纯西方血统的样貌，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对方叫什么名字。

“前辈，”男孩有些紧张的样子，仍然大声说着，“我喜欢前辈，请前辈考虑和我交往！”

志保有种苦笑不得的感觉，被晚辈告白，显得非常奇怪。

赤井锁好车门，提着行李走过来，正好看到这富有趣味性的一幕。

男孩认出从志保身后走来的人正是赤井秀一，原本紧张的神经变得更加脆弱了，抓着玫瑰的手轻微的抖动着。

“前辈，你们……”男孩结结巴巴地问。

“诶？”志保保持着友善认真的态度。

“你们住在一起吗？”男孩鼓起勇气的样子让志保禁不住笑出声。

赤井把行李搁在门口，转身问志保要钥匙，顺便回答了男孩的问题。

“我们从今天开始住在一起。”赤井拧着钥匙，说道。

男孩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瘪下去。

“要进来坐坐吗？”赤井拎起行李，俨然主人的态度，回头问。

“不，不用了。”男孩垂下手，玫瑰倒垂着。

“对了，”赤井把行李搁在地板上，一边换鞋，一边摘掉帽子，“你们的宫野前辈喜欢的是红玫瑰，血红色。”

男孩脸红了一下，垂头丧气地道了晚安，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宫野的视线里。

明天的局内网又要热闹起来了，八卦的力量总是生生不息。

生活里的某些调味品，当笑话看看，娱乐大众，是不用太认真的。

赤井自作主张地找了一间空房，铺好床拿着睡衣去洗澡。

志保躺在床上胡乱想着，门缝里透出赤井房间里没有熄灭的灯光。

她支起脑袋，看着门缝里透过来的光。

家里上一次有两个人，是多久以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