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的别离苦,难以逃避的家国伤,海外拼搏史,难以抵挡的寻根梦——记读胡赛尼小说《群山回唱》有感
(2025-09-15 14:34:31)
标签:
情感文化杂谈 |
但凡是胡赛尼的小说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你永远猜不到下一秒他要写什么。这点在《群山回唱》中表现的最为突出,多个人物的不断穿插,看似互不相干,却在逐步的深入描写中暗藏伏笔,脉络相连。
围绕着帕丽,这个小说的主人公,受过高等教育的阿富汗裔的海外中产女性,一个数学教授,徐徐展开故事情节,以她为基点,陆续介绍了多个不同的与她相关的阿富汗人的故事。
虽然主人公是帕丽,作者却开头并没写帕丽,而是写了帕丽的父亲和哥哥,两个土生土长的阿富汗人,血脉亲情从此开始展开,为了生计父亲卖了年仅四岁的帕丽,从此骨肉分离,阴阳两隔。
从小视若亲生抚养帕丽成长的哥哥却从未忘记这份亲情,对妹妹始终的惦念和思念,全部倾注在对女儿帕丽的成长中,这份爱如同一颗树上的的两个分枝,一母同根,互发枝丫,各自成长,却从未对滋养其成长的根脉有所忘记。
两个帕丽,同一个血脉,虽相隔时代,相隔万里,却同气连根,生命相连,一个虽已忘记过去,却不断怀疑,不断寻觅;一个感觉命中有她,如同双生,如影随行,同是在海外生长,却始终对祖国有所怀念,一个生活中不断交替出现着祖国的局势和发展,一个从父亲离境的开始也不忘时刻给国内的弟弟寄钱,无论境况如何艰难,直至中风,始终未曾改变。
同一个民族,同一个信仰,让她们虽远隔万里,却休戚相关,遥以心照,生生不息。
毫无疑问,对于帕丽来说,她的人生是幸运的,如果不是表舅出于对其养母的迷恋,投石问路,投其所好的将年幼的帕丽过继给了妮拉,使其能在养父中风后能够和妮拉去巴黎生活,那么她的人生将在战乱和极端宗教的压抑下过完一生。
养母妮拉,一个在西方现代高等教育成长下,养尊处优的混血儿,西化且风姿绰约,风华绝代,从小处在上流社会的食物链顶端,历尽奢华,生活优越,虽自喻为巴黎人,回避阿富汗的血统,却终生无法逃避阿富汗极端宗教教育对其的影响,她的西化,她对于女性性本能的宣扬,虽在她的诗歌中尽现,却得不到传统文化父亲的理解和认同。
父亲虽然同是受过现代高等教育,但骨子里阿富汗穆斯林的极端宗教影响仍然使他无法认可女儿思想和行为,这就使妮拉在极端宗教与西方现代的文化纠结挣扎中,放纵、迷茫和无寄托中酗酒自杀结束了自已的一生。
纵然收养了帕丽,也无法抵挡内心的挣揣和孤独,她明白自已对于男人的致命诱惑力,并熟练的掌握和操纵,却始终孤独感相伴,女儿帕丽虽与她相伴,却离心离德,貌合神离,彼此陌生,直至帕丽与她共享一个情人时,妮拉的怨由心起,从此陌路,并最终因无人理解,无法自洽而崩溃自尽。
正是那个因爱而执念一生,帮助帕丽走上命运分界线的表舅纳比,在对妮拉倾心一生中,也将土生土长阿富汗人现已难觅的那份赤诚倾注在了对帕丽残疾养父细致照顾的终生,守着对妮拉的爱和对瓦赫达提的报恩和忠诚,独身一人直至死亡,将这份爱和劳累终生获赠的财产通过驻派国际援助的阿富汗医生伊德里斯,全部传递给了帕丽。
而在对帕丽的寻找中,伊德里斯这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却见证了无数个阿富汗人不同的人生,在阿富汗的国际援助中,他见证了罗诗逆变的人生,也见证了自已在救助无能时,自已心灵从当初救援时的激情澎湃,正义热情,爱心满满,到结束救援回到住地时,相隔遥远,激情退却,意志消弱,对于曾经的立誓帮助到底的誓言已然忘却,自已现实能力有限到无能为力,最后得到信誓旦旦被救助人的感情施舍,如释重负的心路转变历程。
感情,在人性面前永远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随景而变,转瞬即逝。就像伊德里斯的人生,在母亲独立坚强的艰守中成长,同是海外生活的阿富汗人,他的母亲不同于同为阿富汗人的女友为颜面而生活,女友为自已的面子将面部残缺的女儿抛弃给了伊德里斯的母亲,自已去寻求自由、风光且富足的演员人生。
伊德里斯的母亲自强,不仅深深影响了他,让他不得不认同,也影响了女友的女儿,是她半鼓励半强迫的让女友面部残缺的女儿,勇敢自信的卸下残缺的包袱,摘掉面罩自主自立的接受了社会,接受了不圆满,接受了人生,是她的坚韧与刚强让女友的女儿和伊德里斯从彼此疏离到共同成长,并各自走出独立、自主选择的人生。
带着这份自由、独立和刚毅,伊德里斯走遍了世界,也品味出了自已的人生所向和人生价值,他自由的选择了自已的人生,并为之努力和接受,并最终选择返回喀布尔,这个他曾经参与国际援助的战乱国家继续他的追求和事业,继续他的人生。
人生只有经历过选择,体验过失去,拥有过所有,才能找到自已的真我,这是对拥有选择权的人而言,是对海外不受阿富汗战乱和极端宗教压迫的受过高等教育的阿富汗裔人而言。
但对于像帕丽在阿富汗境内遭受战乱、贫穷、压榨的弟弟而言,一切选择都是不复存在的,当他拿着地契向战乱中暂且设立的政府寻求土地追回,却被当地政府无情欺骗,被官僚的扯皮和讨好当权者,毁掉地契时,一切自由和平等在权利和利益中间都是无稽之谈。
枪杆子底下出政权,这句中国战争的经验之谈也同样适用于战火纷飞的阿富汗。当帕丽弟弟的孙子吴拉姆在贫民窟和难民营中度过苦难童年时,同为阿富汗人的当权者之子阿德尔却在权力和保镖的保护中享受着优越富足的人生。
如果不是和吴拉姆的相遇,他不会怀疑自已深爱和崇拜父亲巴巴江对于贫穷者的压榨和豪夺,在他眼里,父亲是个高尚且富于正义感和爱心的伟大人物,靠自已亲身赴战的勇气和雄心战胜了苏联人,并自已用钱支持和帮助阿富汗当局的战后经济和建设。
在他眼里,父亲是个英雄,而在战乱中早熟的吴拉姆的言语影响中,他意识到这个从人群中持枪选中自已14岁的母亲,拥有多个妻子和子女的父亲,不过和所有的强权者一样都是暴取豪夺的强盗,如他父亲所言,一日为雄,始生为雄;也如他母亲一样,逆来顺受,认命忍受。而他所能做的,默认父亲的所作所为,自我宽慰,不再深爱。
纵观全书,所有的阿富汗人都无法无视和逃避自已的根系,无论他身在何方,身处何位,家国之痛、战乱之伤都无法避免最终的宗教重压和求根之苦。
如同帕丽和小帕丽,虽一生身居海外,享受高等教育,也无法回避自已的家国之伤。虽国破家亡,回家寻根仍是自已一生的所系,纵然一个享受遗忘,一个重拾梦想都无法忘却自已的根系所在。
海外拼搏,行动支援,就像作者一样,一方面孜孜不倦的支持自已的理想,一方面援援不断的向世界输送阿富汗的家国情结,是《群山回唱》呈现的六十年悲欢离合所要传递出的爱、背叛、牺牲与悲伤。
国强,人强,民富马壮,愿阿富汗早日结束战乱,愿世界和平,国泰民安,人民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