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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生活散记5.万恶的私有制啊!

(2017-03-15 10:21:54)
分类: 知青岁月


前篇说到“捞柴”的辛苦,那些有组织的兵团知青和集体插队的大户知青就动了恻隐之心。其实你不知道的是,我们最糟心的还不是柴草,而是口粮和食油问题。

 

先说刚下乡时的情况。

我们是三月初到生产队的,那正是农村青黄不接的时候。好在那时候生产队还不需要管我们的口粮,我们有国家给的为期一年的粮食供应和生活费。

现在已经记不清我们的粮食供应具体是多少了,几个同学回忆起来数字均不相同(好像男知青32斤左右女知青28斤左右)。另外每个月有四两到半斤猪肉,还有七块钱的生活费(有没有食油呢?不详)。

据我姐回忆,每个月的生活费是去公社干事那里领的,然后就可以去供销社买粮食。但是猪肉无法保证供应,必须有人杀了猪,按国家规定卖给供销社半边猪的时候你才有可能买到肉(买肉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熬猪油,这个以后再说)。

按理说,在这“吃供应”的一年里,日子本该是衣食无忧的了。但也不尽然,关键要看你住在什么地方。

 

我姐所在的沙滩公社离大溪区街上相当远,不但要翻山还要过河。可是还有比她们更远的可大公社呢,而且,果你要去湖南湖北那边赶场的话,那沙滩公社就是必经之地了。

所以说我姐她们等于是住在路口上,路过的知青很多。远离家乡的人们总是喜欢串门打堆聚会的(这一点我在新加坡生活时有很深的体会),再加上有些知青也不肯好好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整天东游西荡的,结果她们就饱受了被吃白食之苦。

后来她们决定反剥削。有一天几个可大公社的陌生男知青路过沙滩,决定在她们那儿吃饭,结果被拒之门外。那几个男生很生气,用刀砍断了她们自留地里的南瓜,还在她们的木板门上扎了好几刀。我姐说她们一点儿都不害怕,对外面的叫嚣声充耳不闻,安之若素地在灶屋里(竹子围墙,外面完全可以看到)下面条吃。

后来跟她们关系好的五福公社的男知青知道了这件事,专门走了几十里路去为她们出头。这些人多是老高中的,还曾经是大名鼎鼎的重庆六中武/斗队的成员,比可大公社那几个老初一的知青凶多了。

据说五福的男生也掏了刀子,逼迫那几个人去沙滩道歉,还警告并威胁道:“再敢跟沙滩的女生过不去,你们以后就别想去赶场了!”他们还顺手抄了人家的什么小物件,后来作为战利品扔在我姐她们队里。

过了些日子,果然有个男生“哈戳戳”(傻乎乎)地去沙滩表示歉意。那时我大姐正从北京回贵州铜仁,特意绕路到酉阳去看二姐。她一边在自留地里摘菜,一边摸不着头脑地接受了这个糊涂男生语无伦次的喃喃道歉。

 

三年后(1972年)的我们,遇到的情况比我姐她们严重得多——因为我们的地理位置实在太优越了,离大溪区也就两三里路。那时候,老知青们正陆陆续续地被招工回城,剩下的都没心思出工了,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和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新知青们也不消停,为各种琐事(或者无事)到处乱跑。所以刚下乡的那一年,我们那儿简直成了免费的招待所。男男女女各种各样南来北往的知青,只要跟我们沾了滴点儿边边的,都自然而然地选择在我们那儿落脚——女生来了大家挤着住,男生来了还得腾出一间房来。以至于到了后来,只要有一个晚上没有别人来住,我们就会喜不自禁地躺在床上,享受自由自在地伸胳膊伸腿儿的感觉,同时不断地发出由衷的感慨:“好安逸哟,老子今天个人(自己)睡一张床!”

因为客人们川流不息地来来往往,所以我们有限的粮油就显得更加有限了。虽然有的人只是来叨扰一天半天的,甚或只是吃一顿饭,但是你知道什么叫“坐吃山空”,什么叫“樱桃小口吃到泰山下”,什么叫“集腋成裘”,什么叫“众人拾柴火焰高”吧(后两句反其意而用之,请勿质疑我的语言能力)?

刚开始我们还努力地保持着主人应有的风度——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我们的仓廪虽然日益空虚,却还碍着情面“知礼节”呢——表面上我们永远不好意思说什么,更不敢开口问人家打算住几天,可是心里对有些人却是“婆烦”(讨厌)得要不得,巴心不得这些不速之客赶快消失。

当然我们也可以遵照孔老夫子的谆谆教导,大力开展“礼尚往来”活动,去那些人的队上豪迈地“吃回来”!可是,来者不但人数众多相对分散,又都住得天远地远的,逐一回访他们的地盘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没有听说过“为嘴伤心”和“吃肥走瘦”吗?再说了,这里面好多人我根本就不认识,就算他们让我去我还不一定稀罕呢!

就这样,在那宾客如云送往迎来的热闹日子里,我们过得真是捉襟见肘每下愈况。捱到后来,我们也不想保持什么风度了——就像契诃夫后期小说的主题一样,觉得“不能再这样生活下去了!”于是就有了几次值得一说的有趣经历。

 

最早想要改变状况的契机是几个女生带来的。她们中有一个跟我和同学是同一届的,在学校时说过话,算是认识吧。有一次她带来了两三个人,一住就是好几天,说是要在区上办什么事情。按不成文的惯例,她们至少应该帮我们做做饭什么的,可是我们出工回来却往往不见人影,等做好饭时她们却如期出现了!有一天看她们早早出了门,我就在出工之前煮了一锅绿豆汤,加了盐和小葱,打算收工后用来当下饭菜。谁知到家以后发现,她们出门后又转回来了,而且已经把这锅汤分而食之了!当下我气得要命,脸色很难看地宣布说:“今天绝对没得菜吃了!”可是人家就跟没听见似的,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后来的事情记不清了,好像我们死扛着就是不去买粮食,只等弹尽粮绝的那一刻到来,以逼迫她们自动转移阵地;又好像我们终于坚持不住了,只得去同一公社的几个好朋友处暂住一两天避难。反正只记得那一天,当我们回到家时,发现人倒是如愿以偿地不见了,眼前却是一片狼藉:最后的米和油甚至葱姜等等均被一扫而空,脏锅脏碗丢得到处都是……(写到这儿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生气,用黑邦姥姥的话来说:这都是些啥宁啊)!

我再也忍不住了,像祥林嫂一样到处向朋友们倾诉。还记得我和几个朋友鱼贯地走在山间小路上的情景:我义愤填膺地、絮絮叨叨地、没完没了地描绘着各种气人的细节,她们几个边听边时不时地爆出惊骇的大笑。说到最后的那片狼藉时,走在我前面的女生突然站住脚转过身来,双手按住我的肩膀放声狂笑起来!

我们这才知道,这几个女生已经不止一次当蝗虫了,走到哪儿吃到哪儿不带含糊的。甚至在区上的小饭馆“杀馆子”,她们也等着别人付账,自己连一两粮票都不掏!现在想来,她们之所以敢于如此得尺进尺,除了她们长着常人没有的厚脸皮以外,也因为大家对她们始终采取一种无奈的纵容态度——知青中一向有着互相招待留宿的传统,要是不这样做可能就显得自己太小气了。

现在我终于撕开了这层含情脉脉的面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才发现朋友们个个深受其害深有同感。于是我们相约,除了正常的走动以外,再也不招待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蝗虫了!

 

不过事情总是知易行难,有时候很难界定谁是正常的客人谁是厚脸皮的蝗虫。

比如有一次,来了一个以前没有任何来往的我的小学同学,她很笃定地住了好几天,直到最后我也没有搞清楚她从别的区来我们这儿“爪子”(做啥子)。而且我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也完全没有什么话可说。到了一个赶场天,她终于宣布要走了,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在街上她忽然又找到我说,她的钱不见了,没法买车票。当时我的反应先是不信,接着有一种冲动,恨不得自掏腰包帮她买票,只要她能赶紧离开!好在后来班车来了,她还是走了,给我们留下了无尽的悬念:她的钱是如何失而复得的呢?

再比如有一次,一个比我们小两届的男生来了(他与同学姐俩都属于重庆邮电局的子弟),也是一住就是好几天。这人倒是很乖,天天给我们做饭担水。可是我每天收工回来一看见这家伙就心烦:我们凭什么养一个厨子呢?何况这厨子还是个语言乏味的小文盲?最主要的是,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走呢?我承认我那时不大懂事且自视甚高,心里很看不起这些小文盲,虽然他们又不是自己想当文盲的。

后来我和同学实在不想再撑下去了,我俩商量了一下,决定发动生产队的干部去赶走他。

我们先去离我们住房不远的覃家湾,跟队里管知青的团干部覃正贵提出此要求。刚开始我还怕给他留下我们不近人情的印象,所以说的尽量委婉,结果交流了几句之后才发现,这些络绎不绝的客人不但吃穷了我们,还给我们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给农民们留下了整天“穷作乐”的坏印象。当过知青的人都知道,“印象”这个东西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大家孜孜以求的不就是在农民那儿有个好印象,以便以后被顺利招工吗?

覃正贵听了我们的诉求,让我们放心去出工,由他去找民兵排长搞定此事。于是那天我们回家时很高兴地发现,这男生果然消失了。他给我们做了最后的晚餐,并留了一张纸条,说他在我们的灶屋打死了一条小蛇,让我们不要害怕云云。

后来听我们的“排长哥哥”(他是队上唯一一个跟我们同姓的人,是真正的本家哥哥)说,他站在屋外吼了几声,问那小子为什么一直住在女知青屋里,再不走就送到公社去!当即就把那男生吓哭了。

经此一役,队干部们明白了我们跟这些不速之客并不是一丘之貉,我们也洗清了自己只会败家的不白之冤,按说这结局本应该是皆大欢喜的。可是我们心里却隐隐觉得那男生有点儿可怜,毕竟他那时也就十几岁(我们也才十几岁啊,不过好歹比人家大两岁),毕竟人家还被吓哭了。

后来才知道,因为和他同生产队的伙伴有事去了县城,他一个人呆不住,所以才跑到我们这儿来住着等候的,那个伙伴(也是邮电局子弟)从县城回来后也确实先到我们这儿来寻他,说他们之前是说好了的(可是凭什么你们自己就能说好住在我们这儿的事啊?而且那个来寻人的伙伴又吃了我们一顿饭!幸好后来同学的妹妹不惜“为嘴伤心”和“吃肥走瘦”,长途跋涉几十里对他们进行了回访)。

记忆最深的还有一个乐子。

那时有几个没被招工回城的老知青,他们早就看穿一切似的不出工做活路了,每天像孤魂野鬼一样到处游荡,逮着谁就吃谁。有一天他们走到了我们的朋友那儿要求吃饭。可是他们没想到,我们之前就此问题讨论过以后,大家已经决定改变无原则的待客之道。于是这几个人受到了空前的抵制,双方还展开了一场唇枪舌剑的辩论(最后好像她们还是给这几个家伙做了饭)。

朋友们是把这件事当乐子详详细细地告诉我们的,我现在只记得其中最精彩的几句对白:

“我们没得米。”“那不是米是啥子嘛?看都看到了!”

“那是我个人的,不是大家的,我不想给你们吃!”

“啊——!万恶的私有制啊——!万恶的私有制!如果是在共产主义社会,这些米就不是你个人的,而是大家的了!”

听到此处我们早已笑成一团——你若不信也可以试着用四川话来唱一唱最后这几句咏叹调——当方言遇到书面语,“笑果”不是一般的好哦!

接下来朋友说的话让我们的心提了起来。原来,当这几个人宣称他们要吃遍全区无敌手时,朋友居然拿我们来说事:“你们敢去大溪三队吗?”“啷个不敢?不是提虚劲儿,从来都没有我们不敢去的地方!”

这这这,这简直就是帮我们下挑战书的节奏啊!我听了立刻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这帮人如愿,以免“脏”了我们大溪三队的“班子”!(脏班子=丢脸、栽面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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