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不学英语,这是个问题(中)
(2015-08-10 11:19:19)分类: 境外生活 |
(接上篇)
学不学英语在我这儿之所以会成为一个问题,究其根源还在于动机不够强。人家不是说动机大于一切吗?有了强大的动机,任何问题都不成为问题。
比如,如果是出于生存的动机,那肯定是不学不行的。可是,既然我的思想境界已经升华到“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把我家领导视为饭票口袋了,当然也就没有了生存压力(我一直认为嫁得好比干得好要省心省力,能更快地达到做寄生虫的人生理想。只是这件事不太好把握,自己一个人操作不了,是否成功往往需要盖棺论定,万一盖棺之前有什么变故就抓瞎了——从这个角度考虑,姐妹们还是自立自强比较靠谱);
那么,如果是为了爱好呢,这动机就更加强大无比无坚不摧了。我在《我的阿姨》之二中写到阿姨对养鸡事业的热爱和付出,那就是在所不辞不计得失一意孤行决不放弃的。正如博友“说话的鱼”说的那样:“人要学会为热爱买单,为热爱付出时间和精力。”
我的一个法语专业的朋友堪称这方面的典范。在新加坡生活多年,她从来不像我那样忙着扑出去挣钱,而是坐在家里玩儿翻译,整天弄些个文章中译法法译中的,翻来覆去其乐无穷(当然人家家里的领导属于外交部人员,体制内的安全感跟我们这些失去组织的人没法比)。她告诉我:“你简直不知道这有多好玩儿!译得兴起时,儿子放学回来跟我说这说那,我恨不得把他推出去!”
这个朋友后来又开始自学西班牙语和泰语,她说无须下大功夫,只要随时带上耳机听就行。你看看,这样的自讨苦吃却不以为苦甘之如饴,没有爱好这个强大的推动力怎么可能坚持下去呢?
可是对于我来说,学英语完全是味同嚼蜡,无聊无味的。但即使如此,我也没少在这上面耗费时间和精力。
说到这儿想起在大学一年级的英语课上,一个30多岁的“老大哥”用英语磕磕巴巴地回答老师的提问说,他学英语已经十几年了,当时我们听了都忍不住微笑起来。可是现在想想,我学英语的历史更长,都四十多年了!
最早是武斗结束后的1969年下半年,我们这些本该是那年初中毕业的小学毕业生在家闲了三年以后终于上了中学。英文课倒是开了,但只学会了两句话,一句是每次上课和下课时都要喊两遍的“狼狼狸虎千面猫”(抄自博友“碧浪湖老寒”的音译),另一句比较长,现在虽然仍是烂熟于心张口就来,但没人帮我音译,只好写出原文:“我们的党是伟大的党、光荣的党、正确的党!”
两年后,我们这三届所谓的初中生(69届、70届、71届)就一股脑儿响应“伟光正”的号召下乡去了。六年后上了大学,才开始从头儿学习英语,每天用大量的时间背单词做作业,上课时躲在后排跟同学聊天,生怕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记得我大姨夫曾经问我:“你到底是中文系的还是西语系的?怎么看你一天到晚都在学英文?”
因此,当有一天忽然听说,不愿意学英语的同学可以退出这门课时,我就像得了大赦令的犯人一样,立刻欢天喜地义无反顾地退出,还劝告犹豫不决的同学说:“一辈子那么多中文书尚且看不过来呢,还管英文干嘛?再说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到看英文书的本事啊?”(现在想来我们学校真够呛,我也真够无知无畏的)
大学快毕业那年,父亲的一个老同事来家里,因为父亲不在,就跟我聊了几句,问我是学什么的,是否要考研究生。
说实在的,本人作为一个没上过高中,初中也才混了两年,完全靠多读了几本小说才不小心考上了大学的“知识青年”,以前从来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研究生”这个行当,后来知道了也觉得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于是我回答说我的英文不行,也不会写东西,不打算考。这位先生听了以后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英语关你总是要过的!再说学中文的怎么能不练笔呢?每天几百字总归要写写的!”(多么令人欣慰啊,几十年后,我的英语关虽然仍然未过,不过却总算在三年前开始“练笔”了,尽管没达到每天写几百字的要求。不过你没听说吗,不怕慢就怕站,咱慢慢写呗。)
之后的几十年中,我作为常立志之人,多次为学英语付出了虎头蛇尾的努力。每次开始,我都满怀着雄心壮志发宣言说:“我又要开始学英语了!”然后就胡乱折腾一阵,很快就偃旗息鼓了。
其中数得出来的有:
第一次,在三十五六岁时报读许国璋的广播英语课程。当时怎么学的、学的什么统统没有了印象,只记得后来跟不上进度干脆放弃了,不过最后还是在我家领导的敦促下参加了考试,于是有了片段的记忆。
依稀记得上过一两次不知设在何处的考前辅导课,老师让我们分成小组练习会话。我们一个个笨嘴拙舌的,只会问好问名字问年龄什么的,很快就无法持续了。后来总算有个男生很突兀地问我:“Are you married?”(你结婚了吗?)
这令我产生了一种特别好的自我感觉,回到家沾沾自喜地向我家领导汇报:“还有人问我结婚了没有呢,你说我现在冒充二十几岁的人行不行?”
再有的记忆是不久后的一个晚上,在某个大学的校园里,上千人组成的黑压压的人群静静地流入各个教室。拿到试卷答了选择题和判断题之后,还被要求写一段话。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居然也及格了。
第二次,刚到新加坡不久,我报读了一个设在某购物中心里的英语班。这主要是受到朋友的鞭策——去新加坡之前跟她吃告别饭,我说我的计划是先把东南亚玩儿一遍,她听了嘲笑我说:“人家出国的计划都是先过英语关!”
这个班的授课老师又黑又胖,说一口“新味”十足的“心该累死”(singlish),听了他的课你最好赶紧回家听听BBC什么的,以便去去“新味”(其实新加坡人也是分层次的,受教育层次越低“新味”越重。有些人其实可以说更标准一些的英语,但是为了不显得与众不同,不显得太“装”,就宁愿讲一口“心该累死”了)。
这位老师的教学方法是把课本里的单词择其主要的一个个的扯出来单练,按其不同的词义扩展为一句话。现在想来这种方法应该比较适合有一定听说基础的人,对我这样只学过哑巴英语的人来说不大对路子。其结果是:学了一个多月后,我一方面还是听不懂答不出人家的简单问话,另一方面却学会了一些完整的“漂亮话”。比如有一次学生问我信奉什么,我脱口而出:“I'm free thinker. I believe in myself !”(我是自由思想者,我相信我自己!)学生们听了个个莫名惊诧,大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感。可是接着他们改用英语问我问题,才知道原来我只是一个鹦鹉学舌的文盲。
没过多久,这位老师的课就被俺的挣钱大业排挤到一边儿去了。至于说为什么我觉得挣钱比学英语重要,你可以看看《爱不爱挣钱》那篇。
之后的一天,我从报纸上看了一个广告,决定买一套录音带自学。花了80新元(人民币400元,在90年代初不算是小数),磁带送上门来后,只听了第一盘的第一二课就被我放弃了,原因还是:听不懂,没工夫,太无聊!(后来有一天,我家领导单方面发起大揭发大批判大控诉活动,历数我多年来脑子一热买下的那些从来不用的东西,比如我宣布为运动而买的两辆自行车啦——忘了是多少钱了,反正一次都没有骑过;出于同一目的买的200新元的健身器啦——只用过两次,每次只坚持了十分钟,之后就成为我家猫咪的专用抓板,等等等等。我看他迟迟没有提及这套磁带,心里实在替他着急,忍不住提醒道:“你还有一样东西没有数到呢!”然后在被追问的时候始终坚守秘密,直到现在。)
第三次,过了六七年,报纸上的广告又一次吸引了我:这是新加坡政府在各个地区举办的英语班,对45岁以上的人每半年只收费5元!多便宜的好事儿呀,见便宜不占不就亏了吗?
于是我就又去报名了。这项活动虽然经常举办,但各个报名点仍然堆满了人。之前要先通过电脑笔试,然后按成绩通知你去什么班——共有相当于小学一二年级的初级班,三四年级的中级班和五六年级的高级班等。对此我很明白:如果是笔试,我怎么也能蒙个小学五六年级的水平(相当于国内的大学一年级水平?),可是要说单词量和听说能力呢,哪怕从幼儿园开始我也不行——那我能不能从初级班开始呢?咨询了半天,人家也理解不了这么复杂艰深的问题,所以最后我还是被强行分到高级班去了。
之后我就经历了又一轮“心该累死”的疲劳轰炸,那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兼职老师的口音之重,“新味”之浓,你听多少“BBC”也消除不了。在每个星期一次每次三个小时的课上,他是一直滔滔不绝,我却始终昏昏欲睡,完全不知所云(这好像是新加坡老师教学的一贯做法,他们先是假定你有一定基础,然后认定教材对你来说过于浅显,所以他们一定要脱离教材扯闲篇)。
后来,我还被朋友介绍到某个“国际教会”去学了一阵免费英语课程,有关的乐子收在《见上帝》中。
以上详细总结了我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学习历程,以下是简略的成果汇报。
现在我的英语水平是这样的:听——当努力听那些十分浅显的内容时,可以连猜带蒙地听懂一小部分;说——倒是敢于张口讲了,但是或者说不出完整句子只能单个蹦单词,或是干脆苦于没词儿;读——看到路边的英文指示,会急急忙忙地把它拼读出来,却常常不解其意;写——与广大人民群众中的文盲同等学历。
由此带来的后果还是比较严重滴。这里本应举例说明,但是字数已愈三千,所以还是先打住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