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卫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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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卫华
洪砾漠
昨天(农历庚子年三月十八日)早晨,我在西北工业大学太仓校区体育场和综合服务楼工地上的综合楼二层做木工活。刚到楼上,发现楼梯间附近的地面上有一只圆柱形的铁筒,也是被人丢弃了的铁筒。我觉得铁筒这种压力焊工人经常使用的工具之一非常眼熟,发现它的外侧面中腰部位的铁耳疤子被电流和高温度的铁合金液体融化掉了,因此,它被人丢弃了。铁筒一般高大约9cm,壁厚大约2mm,内圆直径大约7cm;分两部分,由一个固定转轴连接起来,底部中央有一个小圆孔眼。圆筒的两部分并非同等的,而且一部分的面积大约比另一部分大一倍。
这种铁筒是压力焊工人焊接直立的钢筋时用来装铁合金颗粒(通常叫做药水)的工具;工人将两根钢筋对接(焊接)好之后,就迅速拿掉夹子(一种像长腰型的门锁的焊具),将夹子固定在另一根直立的等待电焊的钢筋头上,再将铁筒拆开来,让铜筒内没有融化的铁合金颗粒落入下方的一只铁瓢内,可以再利用瓢里的铁合金颗粒焊接另外的两根钢筋。
压力焊工人使用的夹子原来每只重量二十多斤,现在生产厂家将它的重量减轻了一些,每只重量仍有十几斤。
操作压力焊(一种工艺的名称)的工人必须熟练掌撑操作规则,熟手熟脚,才能事半功倍。这种工艺原来在上海市内的建筑工地上流行,操作工每焊接一个头子(接头)的工价是5元人民币;后来传入江苏、浙江等省份的建筑工地上,工价逐渐降低至每个头子(接头)3元,再降低至每个头子1元左右人民币……
昨天早晨,我由一只被人废弃了的铁筒马上想起夏卫华经常使用这种铁筒焊接钢筋。
夏卫华诨名皴毛,和我都是20世纪60年代出生的人。他本来是我姐夫辉头哥村庄里的一个男青年,与辉头哥同一辈分。可是,我和他原来并不熟识,因为姐夫哥所在那个山村比较大,人口比较多。父辈中的夏伯存、夏德宏(原来的中学和小学的教师)都是这个村的人。我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夏英文和隔班同学夏光明也是这个山村的人。
2005年许,我居住的枫泾村×宅组,18号宅楼上入住了一对中年夫妇,口音与我们相同,交谈起来,我才知道男人是姐夫哥原来村庄的人,叫夏卫华,女人的娘家在天景山(村)。
夏卫华与我虽然同行,都是在建筑工地上干活,但是又不是一个工种,他干压力焊,我干木工活,因此我们在同一个工地上共事的时间比较少。认识初期,我和他及其夫人常大姐交往比较少,我的木工同事屈俊华居住在×宅组18号后院的一间租房里,与他俩交往多一些。我们相处一年多,逐渐熟识,热络起来,往往在一起聚餐;夏卫华(皴毛)的酒量比我和屈俊华小得多,同时因为他有时要驾驶一辆新面包车(四门八座的客运车),他更节制喝酒。
夏卫华在购买面包车以前,经常驾驶一辆电动三轮车去工地上干活。有时候,他要将一台电焊机从地面上装上三轮车或者将电焊机从三轮车上抬下地,他夫人去某服装公司做工去了,他必须找一个配手做这种事情,就找屈俊华帮忙;屈俊华不在家的话,他就找我去帮忙。屈俊华和我对于他是有求必应的。再后来,他购买了面包车,将重量有100多斤的电焊机抬上车或从车上卸下时,人手不够,又找我去帮忙。
初始,我对于压力焊这种工艺并不懂,只知道工人利用电流、电弧焊接(对接)钢筋,不知道详细操作规则。后来,我跟随夏卫华去浏河镇畜牧站(楼房)工地上当他的配手,学习这种工艺。不过,我一怕焊接钢筋时工具和铁合金烫手,二怕电弧光刺激眼睛。因此,我对于跟随夏卫华学习压力焊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并且我有木工(手艺)活可以做,也懒得改行(改职业工种)。
夏卫华不仅自己身体力行干压力焊工作,而且当包工头、带伙计干这一行,将他的连襟熊浩然、内兄,内弟等组织起来,合伙干活。他常常从上海购买很多袋子的药水(铁合金颗粒)存放在×宅组18号楼下(中间)一间大房屋内。每一次购买这么多的药水,需要不少本钱。由此可见,夏卫华的生意已经做得比较红火了。
夏卫华和屈俊华、张永淮(永怀)、我等人集餐的时候,他往往谈起他压力焊行业的竞争很激烈,自然而然地骂起同行的包工头萧××等人。萧××是与我共同一祖父母的晚华姐的儿子,在江苏省苏州、昆山、太仓等地的建筑行业也有一定的势力范围。有一次,夏卫华对我们集餐伙伴说:“萧××不是个好东西。我往往包好一个工地上焊接钢筋的活路,他赶快去公司戳(chuo,方言,即竞争)……娘个B!萧××不是人……”我听着夏卫华骂我的亲房的外甥,心里很不是滋味,心里凉了半截。但是,我转念一想:旧时代流行一个说法——赌博场上不认父子,生意场上不认父子……同行的包工头之间的竞争也是常有的事。哪个人前不说人,哪个人后无人说(议论)?……因此,我心情由坏转好了。
×宅组18号宅主人老宋60岁左右,由于固定的生活来源比较少,常常去建筑工地上当泥工(瓦工)小工,又嗜酒,人家(泥工老板)往往嫌弃他,将他辞掉了……老宋将自家的房屋的出租钱提前半年向住户收取,又经常拖欠电网公司的电费、自来水公司的水费。电网公司的人有时将18号宅的电停掉了。夏卫华无可奈何,又代老宋去电网公司缴纳电费,恢复通电。
2008年许,夏卫华换住了一个地方。新住处在一畈水稻田北侧,是×宅组××号主人用彩钢瓦搭建的简易工棚式的房子。这时候,他的儿子在读小学,由于学习成绩差,就请屈俊华的女儿为他的儿子辅导学习。
转眼到2010年春天。夏卫华驾车回家乡看望他病重的70多岁的父亲。我就坐到他的面包车回家乡去看望我的也是70多岁的养父。大约第四天早晨,夏卫华驾着车子载着一个带着两岁许的男孩子的女青年×××、我养父和我返回S省溇河市。我将养父安置在我的同一个租房院子里。大约一个月许,夏卫华回家乡料理了他父亲的丧事。他返回溇河市枫泾村×宅组后,经常来我们的租房所在的院子里看望我的养父,特别提醒我说:“外地户口的老人在溇河市死了送往沙溪火葬场火化以前,必须请卫生院的医生开证明书,请公安[局]派出所的人开证明书,火葬场的人才会为死人火化……”我对于夏卫华特别感激!因为他如果不提醒上述事项,我后来为养父遗体处理的事情将会忧急如焚!我立即用手机打电话回家乡,请刘家垸夏建国(夏永寿和沈白茹的大儿子)代我找我们涂家坳村的干部占高球为我的养父异地养老事情写了一份证明书。夏建国将这份证明书送到张家畈镇振兴大道东侧的晨杰婚纱摄影店,请店里的人将证明书拍照片,将照片发送至我指定的电子邮箱……我有了这一份证明书,心里才安稳踏实一些。5月13日(农历庚寅年三月三十日)早晨5时02分,养父在××卫生院住院部1楼101号病房与世长辞了……办完养父的丧事,我回想起夏卫华提前一个月许的提醒,对于他非常感激。
大约2011年,夏卫华和夫人常大姐转移去归庄(镇)农村租房子居住。有一次,夏卫华要坐公路客运汽车去浙江省绍兴市(周树人家乡)某工地做生活(压力焊事情),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临行前,他将他的面包车停放在他和家人原来住过的简易工棚式的房子的旧址上(房子已经拆掉了),嘱咐我帮助他看管一个多月。我爽快地答应了……再过几年,他在溇河市××购买了一套商品房,商住楼的楼上,花七十多万元人民币。
光阴荏苒。夏卫华的儿子高中毕业了,没有考入大学深造,也在S省打工。
去年夏天,我在中国科学院上海硅酸盐研究所新建的宿舍楼工地上做木工活,又一次见到夏卫华。他承揽了该工地的压力焊和用螺纹套筒连接钢筋的两种工作。阳历七月份和八月份,高温天气,午间阳光晒得工人身体上冒出了许多热汗。夏卫华穿着厚实的青黑色上衣和长裤,头戴一顶青黑色的布帽(其上再戴着一顶黄色安全帽),在钢筋工制作场地上的旋转式机器旁边将长6米左右的螺纹钢筋的头子镟(车)出螺纹,以便用有螺纹的套筒衔接起来。午间,我看到夏卫华上身衣服的脊背、胸膛等部位都被汗水湿透了,心生怜悯,也可以说我们同病相怜。建筑工地上的农民工多么辛苦啊!虽然夏卫华有了两套住房(老家有一套,溇河市一套),儿子又娶了媳妇,家里有了一辆面包车,一辆小汽车,两个女儿都已经出阁了,但是,夏卫华仍然不顾暑热高温而辛苦地干活,好像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一样。人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
昨天早晨,我在西北工业大学太仓校区体育场和综合服务楼工地上见到一只被人丢弃了的铁筒,就想起夏卫华经常使用这种铁筒焊接钢筋以及相关的许多往事……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2020年4月11日(农历庚子年三月十九日)下午1时许至3时26分,
小雨;起草于四桂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