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台门原来不是大哥一个人的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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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台门原来不是大哥一个人的家啊!
洪砾漠
周遐寿在酣甜的睡梦中,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一觉醒来,他顿时感到头脑轻松许多,忽然想起他有好长时间没有回老家看看。现在可以去了么?空中有一个声音传来:可以的。
周遐寿感觉身轻百倍,出了八道湾胡同里的宅门,来到街上,一跺脚,就生风似地踏上了一片白云。白云载着他飘入云海……他正思量自己何时练就这功夫?他却轻飘飘着地了。到了家门口。
真像老话讲的: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如来佛在天上打一个哈欠,世上就过去了一千年的时光。
原来位于新台门的大门口西侧的张永兴棺材店不见了。周遐寿急忙走进新台门,看到几个房间里陈列的是大哥、他和三弟乔峰的著作……
鲁迅卧室内有一只床,一只书桌,桌上有煤油灯……问题是,这里只是大哥与大嫂分居之后的临时住处。这里原来是周家新台门的一间书房,里面有一只不怎么讲究的二十四史书柜,如今不见了……三弟乔峰口述、周晔(ye)整理《鲁迅故家的败落》(福建教育出版社2001年8月版本)一书的目录页前面有《绍兴附近村镇示意图》、《晚清东昌坊口示意图》、《晚清新台门(西部)》(示意图)、《晚清百草园示意图》、《书中人物表》……这些图表明明白白地告诉世人:新台门原来的布局……
周遐寿焦急地寻找他和羽太信子及幼年的儿子周丰一的卧室、
三弟乔峰的卧室……令他大失所望。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他和三弟的卧室了……这个新台门原来不是大哥一个人的家啊!还有幺叔凤升也是在这里结婚办喜事的。我的阿娘并没有因为凤升叔是庶出的而歧视过他……凤升叔比我还早些时候就到南京去读书了,毕业后,在清朝水师的舰船上当过小官……
周遐寿脑海里映现出一本书:陈光中著、中国文史出版社(北京西城区太平桥大街23号)2011年7月版《走读鲁迅》。这本书的281页介绍:绍兴鲁迅纪念馆始建于1953年1月。1973年,在鲁迅故居的基址上修建了陈列厅。2003年初,为恢复鲁迅故里的传统风貌,陈列厅被拆除,重建为周家新台门。实际上,绍兴鲁迅故居所在的东昌坊口一带都应当属于纪念馆的范畴,而新建的纪念馆展厅位于鲁迅故里(应为故居——砾漠注)的东侧,在鲁迅祖居(周家老台门)和周家新台门之间……
上述这段文字像放电影故事片一样在周遐寿脑海里过了一遍。周遐寿刚才的愤慨像阳光照射下的一块透明的冰块一样消释了。他原来想为保护过新台门的功臣——朱朗仙及其后人鸣不平,看起来也没有必要了。
周遐寿穿着白绸长衫,在熙来攘往的游客中间慢慢步行,出了朱朗仙的旧宅的东门,来到仁里……这里已经面目全非了,非复1919年以前的原样了……他脑海里浮现着黄裳先生的一篇访问他的文章《老虎桥边看“知堂”》:
墨梅画出慿人看,笔下神情费估量。恰似乌台诗狱里,东坡风貌不寻常。
那还是1946年周遐寿在南京住在老虎桥监狱中的事。他正在接受审判的期间,一个名气不大的记者黄裳被监狱长允许来牢房里看他:一会,我在窗外看见一位狱吏带了一个老头儿来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周作人,不过在印象中,是早已有了一个影子了的,现在看看“正身”,大抵差不多。他穿了府绸短衫裤,浅蓝袜子,青布鞋。光头,瘦削,右面庞上有老年人常有的瘢痕,寸许的短髭(zi)灰白间杂,金丝眼镜。(这是他在一篇文章中提到过的“唯一”的一副金器,三十年前的老样子。)……请他坐了下来。他搓着手,满脸不安,等候我发问。这种“会审”式的访问很糟,简直没有什么话好说,只问他这儿过得还好否?他回答还好。我问,这是第几次来南京了。他说南京是他作学生时住过的地方,以后来往路过也有好几次,最后又含糊地提起上前年的那一次南游。那次“荣归”,在当时敌伪的报纸上很宣传过一阵子……(黄裳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北京东城区美术馆东街22号】2009年1月版《来燕榭少作五种》207页—20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