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凌鼎年谈太仓历史和文化

洪砾漠

今年（2014）5月10日上午，天空下着小雨。我骑车到太仓美术馆（原吴晓邦舞蹈艺术馆）前的广场，时间已到9时19分。见馆门口外侧的电子显示屏上的讲座预告：凌鼎年主讲《娄东历史与文化》讲座……5月10日上午9:30—11:30。

我心想：我没有迟到，正好赶上太仓作家协会主席凌鼎年的这次演讲。可是，当我步入二楼报告厅时，凌鼎年已经坐在主席台上，正在演讲（友人低声告诉我：演讲大约进行了十分钟）。主持人何济麟（太仓作协副主席）也坐在听众位置上聚精会神地听着凌鼎年讲演。

凌鼎年介绍说，太仓弇山园（一度改名为太仓公园）内有海宁寺，属于禅寺（佛教寺庙）。太仓有关方面曾在这寺内发现四块古代的砖，都刻有梵文；其中一块砖上面刻着“摩诃般若婆罗密”等文字。在梵文中，“摩诃”是“大”的意思、“般若”是“智慧”的意思……海宁寺现已倒掉了，但估计地宫仍密封在旧寺址下面；地宫可能藏有释迦牟尼的佛骨（舍利）。如果发掘地宫，发现舍利，太仓的历史可以往上推到一千五百年前的南北朝。

太仓还有一个别名，叫弇山。在元朝时，弇山就是一个景点。老太仓人知道：孔庙后来有一座文山，又叫笔架山……太仓原来还有一座山，叫镇洋山，位置在老市政府后面（今向阳路及其以北的地方），现在也毁掉了。太仓原来有一座佛寺，叫隆福寺，原来在城厢内，现在也毁掉了……还是说说弇山……王世贞（1526-1590）晚年号弇州山人，造园林，叫弇山园……

明朝弘治十年（公元1497年），划昆山之新安、惠安、湖川三乡；常熟之双凤乡；嘉定之乐智、循义两乡，建立太仓州，并辖崇明县，隶属苏州府。

清雍正二年（公元1724年），升太仓为江苏直隶州，并析州地置（设）镇洋县。州辖镇洋、崇明、嘉定、宝山四县，隶属江苏布政司。因此，四县读书人要想考秀才，都要到太仓来。考试的地点（考棚）在州学，旧址也毁了……

太仓还有一个别名，叫惠安。历史上，太仓惠安生产一种土布（棉纺织布，又叫粗布），叫惠安布，是向朝廷进贡的地方特产之一……现在，这种布的制作工艺已经失传了。

太仓还有一个别名叫浏家港（旧称刘家港）……太仓现在建了一座大水库，正式定名为浏家港水库。（凌鼎年在演讲开头讲过太仓别名“娄东”的来历——砾漠注）

据有文字记载，太仓的历史可以追溯到600年前。600年前，太仓卫建成了海岸线。太仓南面有一个地方叫外岗，原来是太仓海岸线外面的海面，后来，泥沙逐渐沉积，成了陆地。

关于太仓作为地名的来历，大致有5种说法：①春秋时，吴王建仓，故名太仓，又曰东仓（明弘治年间桑悦编《太仓州志》记载）。②战国时期春申君建仓，名东仓。春申君、孟尝君、信陵君等都是战国时期大名人，有封地……③汉代，在太仓开挖盐铁塘（大概在2200多年前），开漕运，在太仓置仓……太仓在古代有致和塘（河道），两边有许多两层的商住楼。水上买卖货物。卖小货、蔬菜、肉蛋等的人划船（在河道里），岸上的住户人家的妇女在楼上，从窗口放下绳子吊着的竹篮（将银子、铜钱装在竹篮里），船上的人接到竹篮，将货物和找回主人的零头钱放入竹篮，楼上的家庭妇女收起绳子，看竹篮里的货物和零头钱，清点一下，符合要求，交易就成功了……④三国时期，吴王孙权派大将甘霖来太仓守海岸线，驻军队，设粮仓……⑤……

凌鼎年介绍说，甘肃省敦煌的石窟里有一幅画是以太仓为背景的……唐代大诗人杜甫有几首诗写到太仓……浏河古镇有水带桥，原来是唐代建成的……

凌鼎年着重讲元朝时在太仓举行过多次大规模的文人集会……方国珍曾经带领大批武装人员从浙江来太仓，大搞抢劫活动，对太仓人犯下了滔天罪行，这是元朝末年的事。元朝时，太仓才造了城墙、城门……元末，张士诚对太仓老百姓有恩惠，老百姓一直怀念他……到了明朝，官方不允许老百姓讲张士诚的功劳……

进入明代，太仓进入历史上文化、经济最繁荣的时期。太仓在明朝出了三个兵部尚书……明代《永乐大典》的总编辑、副总编辑都是太仓人……明代刘家港有六国码头之称……大航海家郑和七次带领大批船队到西洋经商，传播中国优秀的古代文化，到过的地方有日本、琉球国（今钓鱼岛）、高丽（今朝鲜半岛，包括朝鲜和韩国）、吕宋（今菲律宾）、暹罗（今泰国）、古丽（今印度）、爪洼、马六甲海峡（有郑和庙、郑和墓→联想：秦牧曾在他的文章中介绍：马来西亚等地的华侨、华裔都很敬重三保太监郑和，将郑和当作神仙供奉在家里或寺庙里——砾漠注）……

进入清代，林则徐当江苏巡抚时，到太仓来，组织大量的民工疏浚浏河……

凌鼎年谈到太仓的历史上的名人对中国文化发展的贡献。太仓历史上，官职最高的人是王锡爵（明代大学士、内阁首辅大臣），儿子王时敏是一个大画家……汤显祖的戏剧、昆曲《牡丹亭》是在明代万历年间成书的。汤显祖是王锡爵的学生。汤显祖在昆山隐居写《牡丹亭》时，王锡爵私人买通汤显祖的下人，请下人偷偷将手稿抄录一份，分批呈送给王锡爵。王锡爵是《牡丹亭》的第一个读者，家里有戏班，有戏台，就和汤显祖商谈，将《牡丹亭》剧本首次在家里的戏台上演出……白先勇（白崇禧的儿子）出资打造青春版《牡丹亭》，其中的主要演员之一汪××是太仓双凤人……

魏良辅是将昆曲搜集、整理、创作而变成博大精深的艺术的功臣……建议太仓建立魏良辅纪念馆……江南丝竹原来是流传在江苏、浙江、上海、安徽等江南地区的音乐流派……太仓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搞得早，建造了江南丝竹馆，使江南丝竹这种艺术落户到了太仓。

李时珍花费大半生的精力和心血，写成《本草纲目》，但书商不为这部书出版。李时珍到太仓来，从卖秧桥附近的地点弃舟登岸，拜访大文人王世贞，请王世贞写序……王世贞将《本草纲目》手稿存放在家里，有兴趣就翻看……十年后，在他逝世前半年的时候，才为《本草纲目》写序……现在新版《本草纲目》将王世贞写的《序》删掉了，这是不尊重历史的做法。

戚继光在浙江抗倭时，曾乘船来过太仓，拜访过王世贞，赠送一把宝剑给王世贞……王世贞写作过诗《清将军赠宝剑歌》……

关于《金瓶梅》的作者是谁，有60多种说法。王世贞说排在首要位置。凌鼎年说，我家里有6个版本的《金瓶梅》，最早的明朝版本里，有很多太仓方言。太仓作家王茂林仔细研读《金瓶梅》，发现书中有太仓方言××条……【《金瓶梅》在封建社会里为封建士大夫所不齿，认为书中的性生活描述诲淫诲盗，作者自然不敢署真实姓名；旅居美国学者夏志清先生在他的论著《中国古典小说》一书中将《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儒林外史》、《金瓶梅》并列研究，才使得《金瓶梅》的市井小说的艺术价值得到华语文学界读者的认可；白先勇对夏志清的论著大加赞赏——砾漠注】

凌鼎年谈到麻将起源的四种说法……其中，有浙江宁波说、江苏太仓南郊粮仓守仓人发明说……太仓南郊方言：搓麻将……【我曾于2012年2月4日中午和下午，参观过宁波天一阁博物馆，其中有麻将起源地陈列馆——砾漠注】

凌鼎年讲太仓的历史和文化如数家珍，幽默风趣。如他由太仓城厢致和塘岸边住户的家庭妇女用绳子系吊篮放到水上舟上购买货物的情景联想到他亲历的见闻：泰国的大型游船在某一个景点停靠时，许多小型的商船就迅速靠拢过来，和旅客做买卖生意……他还亲自到马六甲海峡看过郑和庙、郑和墓……让我十分神往……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上午11时31分，凌鼎年说：“时间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就此打住，以后再讲了……”

砾漠先生补充：

太仓农耕文化遗存（百年老宅、东郊镇老街等等），流失的速度非常快，令人万分忧虑……太仓竭力打造郑和文化旅游品牌，在浏河镇天妃宫建了郑和纪念馆……我在2012年5月曾经跟随太仓作家采风团到宁夏，参观了回族历史与文化陈列馆，发现该馆收藏着不少的郑和方面的文物……这说明郑和具有世界性影响，与郑和有关的资料、文物和景点在世界很多地方都有，太仓并不能独享“郑和”文化这个品牌……太仓文史界没有人重视太平天国历史的研究。太平天国曾改清朝的江苏省为苏福省；太仓板桥镇上的板捷街和城厢东园旁边的忠王李秀成指挥板桥大捷的指挥部（一座二层楼房及其庭院）都没有保护下来，实属遗憾。

                        2014年5月11日上午（小雨），起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