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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历史记忆 |
分类: 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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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对于灯的记忆,是一盏小碟,里面放些食用油,浸着一根用棉条做成的灯芯,点燃了,便有一团微弱的火苗跃出,不时听到噼啪的轻微爆响。这叫香油灯,一灯如豆,前人的状物之工实在了得。
后来有了煤油灯。用完墨水的瓶子里倒进煤油,一个比瓶口略大的圆形薄铁皮,中间一个孔,安插一个直径四五毫米的圆柱状的空管,用棉条或粗棉线贯穿其中,向下的一端浸于煤油里,向上的一端微微露出,点燃,便有了比香油灯大出不少的光晕。在这样的灯光下看书,眼睛吃力不说,半个小时下来,手掏一下鼻孔,便会沾上一层厚厚的炭黑。
“社教”运动的那当儿,村里来了工作队,晚上要组织群众学习,随父母亲跟着到学习的地方凑热闹,看到工作队员坐在当作主席台的方桌前读学习的材料,好奇地看到了罩子灯——其实也就是煤油灯,只是在墨水瓶下面多了一个连着的圆锥体的灯座,火苗闪烁处多了一个半圆的带豁口的消烟器,并且有一个底下大,上面小,中间有着鼓出的肚子的玻璃罩。后来这种罩子灯渐渐普及,成为农村里日子过得好一点人家的标志性用物。上世纪70年代末电力基本普及,但它们还是常常被擦得干干净净,放在家里的柜子上,因为那时电力还不正常,它们每天几乎都要被派上一阵用场。
不能不说一下气油灯。一些人家有婚丧喜事,集体组织大演大唱或农忙时节开夜工,便有了对照明的更高要求。气油灯便隆重登场。三余奶奶死的时候,住在西团小街的学厚伯伯租回一盏气油灯,黑色的身段,上端有一根用于悬挂的铁绳子,底下系着一个石棉做的纱罩子,中间两个鼓着的肚子,一个装的是煤油,一个是带着气筒的储气罐。点气油灯是个技术活,先要打足气,然后点纱罩子,扭动油门开关,带着压力的煤油成雾状喷发,纱罩子便一下鼓起,发出耀眼的光来。然后,用一个玻璃罩将这发光体罩上。这种灯被许多人叫做汽油灯,实在是极不准确。它的燃料依然是煤油,只是煤油因为有了空气的压力,燃烧更加充分罢了,所以,叫气油灯或油气灯,比较贴切。当然,叫吊灯也未尝不可,因为只能从上面挂着,底下是断断不可被碰着的。后来这种灯有了改进,大肚子被移至底下,作为底座,使用起来方便多了,只是光源在上面,底座形成一个偌大的光影,虽有一个较大的白色灯罩的反射,但照明效果,还是比不上那种老式的来得利落。
只是煤油一直是一种稀缺资源,凭票供应。墨水瓶做的灯也罢,带玻璃罩子的灯也罢,气油灯也罢,都常常因为油的供应不足而被经常闲置。于是,另一种灯具——蜡烛便应运而生。红白两色,分为白烛和红烛。平时没有多少人家用蜡烛,只是作为临时应急和煤油告罄的补充。蜡烛使用起来很方便,随手拿出,点燃烛芯,朝桌子上滴上几滴融化的烛液,将烛屁股一粘,便稳稳地立住。烛光摇曳,虽有情致,但照明的效果自然不好,而且,点在桌子上的蜡烛,如不及时熄灭,会烧坏桌子,甚至酿成火灾。
历史走到了1990年代后期,电力供应与需求在东部沿海地区实现基本平衡,停电便难得再有发生。这时,作为前电力时代的所有各类灯具,便为电灯所取代。各种形式的油灯,这些历史隧道里的灯光,被电力所点燃的另一种强大光源所淹没,以至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而电灯,从葫芦形的灯泡到形式五花八门的各种节能灯,从以满足室内照明需要到包括室内照明在内的各款装饰性豪华灯具,它们在不断的演变中为我们的生活制造着光明和色彩。无论寒碜还是发达,它们都是我们至诚的朋友。
四十多年前,前苏联有过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要向近太空发射巨大的类似月球的人造卫星,让地球受到两个甚至三个月亮的照耀,给人类祛除晚间的黑暗。这个极具想象力的关于灯的宏伟计划,没有变为现实,不知这只是一种纸上谈兵的浪漫畅想,还是付诸实施需要更多时间的酝酿和准备。
这盏“理想之灯”虽然转瞬即暗,但人类对灯的认识和探索不会终结,人类追求光明的理想和信念永远不会熄灭。任何最时髦的灯具和灯光都会被新的时髦所替代,和历史一同远去。这就使那种自然的朦胧,那种近乎自然、留存于历史隧道里的半明半暗,成为人们心头一种极具诗意的怀念,挥之不去。
2015.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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