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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記理髮店-頭髮

(2017-05-24 01:02:00)
分类: 人生無限公司

何記理髮店-頭髮

  劉鳳第一眼見到廣生的時候,他正在泥地上把玩著劉鳳從已成廢墟的家中救出的石頭,她看著廣生,沒有馬上將他的石頭收回,只是靜靜地看著,直到廣生回頭發現她已醒來,問她:「這是妳的嗎?」劉鳳未發一語,牽起廣生的手帶他到山溝邊,指著下面說:「這裡都是。」山溝上生活的悲苦,是大人的芒刺在背,小孩只要在這撿拾他們的天真無邪就行了。

 
幾天後,大火燒光了五萬人原本就殘破的棲所,劉家搬到了青山道的騎樓下,遇到了同在樹下避難的何家,劉鳳的母親摸摸廣生媽的肚子說:「怎麼幾天不見,好像又變大了?」

 

 
劉鳳生日的那天,只有廣生留在青山道的家,他的爸媽經人介紹到深水埠的非法接生婆那生下了他的弟弟港生。接連的好幾個月,他們兩家的父親白天一同出去打零工,母親們照顧著剛出生的弟弟,劉鳳和廣生則是常常跑到山溝裡玩,或是偷偷鑽進政府圍起來的工地,看著他們第一個住在一起的家,「包寧平房」慢慢成形。

 
石硤尾徙廈落成,劉何兩家緣份未斷,一百二十五平方英呎的空間裡,兩家再次同住一個屋簷下,子女同上頂樓的天台學校,與每層住戶使用共同的衛生與洗滌設施,H型的大廈中庭,是許多人難得天倫與悠閒的地方。這裡有許多事物是共有和共享的,但還是有些私密的青春果實,在少男與少女的心中萌芽,只有他們才知道各自的秘密藏在何處。

 
劉鳳和廣生中學畢了業,一個得到母親的好手藝,進了工廠做了縫紉的女工,一個則是在大廈樓下的理髮店裡做學徒,就這樣補貼家計過了十多年,倆家的父母正商量著如何讓這對害臊的孩子明媒正娶,而劉鳳當晚竟哭著求父母原諒她懷了孩子,廣生也保證會照顧她們母女一輩子。

 
來了一個生命,也走了一個生命,廣生的父親搬運石屎的時候墜樓,何家還來不及喜悅,就已悲傷,沒多久,廣生的母親傷心過度,精神崩潰,把廣生當死去的丈夫,二十出頭的港生從此性格大變,對世間再也不留任何同情與憐憫,更是憎恨剛出世的女娃。

 
劉鳳總是擔心著小叔失控,提心吊膽地養大了她唯一的女兒。女兒十五歲那年畢業前幾天,學校的正課都已結束,女兒跟同學下課後就去旺角逛,晚餐前才返家,有一回,晚餐時間都已結束,本該同桌的小叔和女兒竟都未返家,一直到了八點,小叔先出現,嚷嚷著說實在餓壞了,未等其他人動筷,就把桌上一半的菜飯給吃完,吃完後又出門遊蕩。同桌吃飯的有失智的劉母,瘋癲的何母,偷偷掉著淚的劉鳳和說什麼都無法倒下的廣生。

 
女兒在小叔出門後不久也回家了,沒有坐下吃飯,也沒有看父母一眼,放下了書包就到大樓中間公共的浴室洗澡,劉鳳記得那天女兒洗了好久好久,一直沒有離開。

 
學校開學,同學沒見到劉鳳的女兒,到大樓裡找她,也不見她父母和外婆、奶奶,倒是看到港生恍惚地躺在地上,身旁散落著像是化學實驗用具的東西,同學們個個背脊發涼,拔腿就跑,劉鳳的女兒在他們的未來裡消失了。

 
劉鳳和廣生離開石硤尾,落腳荔枝角的理髮店樓上,廣生本來只是店裡的其中的一名師傅,後來將店給頂了下來,改名何記,二十幾年過去,兩人相依為命,活得很辛苦,也很煎熬,每當劉鳳掉淚,廣生就想法子替她妝扮一個新的髮型,有時逗得她開心了,兩人就一起到巷口的茶樓點兩籠燒賣。

 
劉鳳提著皮箱上了樓,廣生不在,何記會換成誰的名字她也不在乎。樓上這間屋子空蕩蕩地不斷有寂寞湧入,從腳踝一直向上漫延,淹到了劉鳳的口鼻,令她窒息。她打開皮箱,拿出廣生的剪刀,喀嚓、喀嚓地,每一聲都在房間裡停留好久,久得像是要將過去每一段回憶都剪斷般的冗長,剪下了她的頭髮。日落前,餘暉照映在地上的華髮,像金絲般的反射在屋裡,劉鳳望著她已不眷戀的過往,「這把剪刀還真利啊!」她心中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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