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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病猝死癌症青年透支健康 |
有病你干嘛扛着
科学新生活周刊 记者陈业雷
吃止疼片;网络求医;终极硬扛……年轻人扛病的方法无奇不有。小病如小虫,慢慢侵蚀着人体这艘大船,成了危及年轻人健康的隐形杀手。
这两年,猝死、癌症等危重疾病在年轻人中越来越高发,究其原因,与扛病和高压有着太多的牵连……
“到医院后才发现她已病入膏肓”
小细胞癌吞噬80后青春
27岁的赵丽文特别要强,她坚信“努力就有希望,坚持就能成功”。可梦想中的美好未来,在她倒下的那一刻戛然而止……而她去世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从来没想到我会死。”
2011年春节临近,感冒了近一周的赵丽文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一开始,她并未在意,几天之后,看着自己长满痘痘的脸,赵丽文觉得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呼吸也很困难。“这次你别再生扛了,还是去买点药吃吧。”同事们都劝她。然而,赵丽文吃完了药店开的40多块钱的感冒药,并未见好。直到她晕倒在办公室里,同事才发现那个时候的赵丽文已经病入膏肓了。
被紧急送往医院,经过医护人员的极力抢救之后,赵丽文暂时恢复了呼吸,脱离了生命危险。从拍片的结果看,医生发现她的肺部有大面积阴影,但是具体是什么病症,这家小医院不能确诊。之后,赵丽文在单位的帮助下转院到了协和,在那里,院方对她进行了全面检查。经过诊断,发现她的肺部有大量积水,医生说肺部积水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会很麻烦。然而,抽完水之后的赵丽文病情似乎更加严重,仍旧处于昏迷状态。
接到女儿工作单位打来的电话,得知女儿生病住院,赵丽文的爸妈连夜从湖北老家赶了过来,男友得知消息也从部队请假来了北京。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此时的赵丽文眼睛紧闭,连话都不能说了……
在重症监护室里,赵丽文的妈妈哭成了泪人,“这孩子去年过年回家的时候还活蹦乱跳,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而病床旁边的爸爸、男友、同事们也都是满脸泪水,泣不成声。天大的不幸,无情的打击,使得老两口一夜之间变得孤僻寡言,病房里,孩子一直昏迷不醒,伤心又绝望的他们悄悄躲到医院走廊的尽头仰望茫茫愁云,老泪横流……
而赵丽文终因医治无效,在住院3天后告别了自己的亲人、朋友、同事,还有她最恋恋不舍的美好年华……
“孩子,
妈妈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我们竟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上。孩子,你冷吗?怕吗?你连最后一声妈妈都没有来得及叫啊……”火葬场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赵妈妈一直在自言自语,眼泪早已流干的一家人就此和女儿阴阳两隔。两天之后,悲痛欲绝的赵家父母捧着自己宝贝女儿的骨灰踏上了回乡的路途……
“那时候没医保觉得看病太贵了”
没钱的日子看病很奢侈
赵丽文的老家在湖北,2006年她离开家乡独闯北京的时候,爸妈就舍不得让她走。可他们了解这个独生女儿的性格,“这孩子骨子里就有那股南方人能吃苦又不爱认输的劲头。”
刚到北京时,赵丽文在中关村一家数码柜台做销售员,那时候日子过得很清苦,住地下室,吃方便面,她和一起工作的同事经常在北京城里搬来搬去,打着游击。偶尔生病了就扛着,实在抗不过会到药店买点便宜药,去医院看病简直是一种奢望。在中关村干了两年之后,赵丽文觉得这个工作貌似没啥前途,于是她果断选择辞职另觅他处。
2008年,奥运圣火穿越了整个北京城,就在那一年,赵丽文找到了一份心仪的工作。那会儿,赵丽文有个朋友在北京一家著名的教育机构做老师,朋友跟她说:“现在辅导教育这个行业特别挣钱,你现在没工作,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过来试试。”听到能挣钱,赵丽文眼晴一亮,于是在朋友的介绍下,她顺利进入了这所北京数一数二的学校。
到新单位上班的赵丽文,一开始做了那个校区的班主任,她和几个同事一起做行政工作,任务就是和前来给孩子咨询报辅导班的家长“谈单”(说服家长给孩子报班),如果能谈下来,就会有提成,如果谈不下来每个月就只能挣不到2000元的基本工资,此外,他们还要负责照看上课的学生,帮他们检查作业,给学生们定午餐等一些琐碎的事情。
“算一算,认识她到现在已经第4个年头了。她凭借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做到现在教导主任的位置,没想到就这么走了。”回忆中,赵丽文的同事吴霞还是有着太多的感慨,而谈到对赵丽文的印象时,吴霞和别的同事一致认为,“她是一个爱干净又干练的漂亮姑娘,多才多艺,喜欢唱歌,她的爆发力特别强。”
而赵丽文的离去最让朋友们难以接受的是,在她病倒的前几天,他们一帮同事还组织了一场聚会。当时,赵丽文说:“等咱们忙过这段时间,就可以参加校区总部给安排的旅行了……”
然而旅行还没来到,她却迫不及待地去了另一个世界。
“她工作太拼命了,都是给累出来的。有病了也不看,能扛的全扛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这些在外打拼的年轻人,不都是想省吃俭用攒点钱,给自己和家人争口气嘛!”说起赵丽文的早逝,吴霞总会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看病又费时间又耽误工作”
高压背后是健康透支
那两年,辅导学校还没像现在这样饱和,虽然竞争很大,但处在黄金发展期,非常易做。不到一年的时间,赵丽文就做得有模有样,让校区总部的领导非常满意。只要是她和家长对接,几乎没有谈不下来的单子,用她自己的话说,这都得益于她做两年销售的经验。
2009年初,在校区总部的指示下,赵丽文顺利当上了这家校区的教导主任。“终于看到了未来,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职业前景。”赵丽文经常说工作压力比以前大了很多,但她觉得生活更有盼头了。
然而经营一家辅导学校并没有那么简单,刚当上教导主任的时候,没什么管理经验的赵丽文经常被罚款。每周三总部开会迟到了要罚款,每周的业绩没有完成要罚款,在整个北京的上百家校区的评比中,落后了也要罚款……
而且,如果学生成绩没有明显提升,她作为校区的主任还要忍受家长的责难。态度好些的,还好应付;遇上一些彪悍的家长大闹校区或者投诉到总部,赵丽文也只能默默承受。而上面对于接到这类投诉的处理方法,一般就是扣发奖金。总之一切都和金钱挂钩的奖罚制度让这个年轻的女孩感受着从来没有过的高压。
管理整个校区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情。2010年7月,赵丽文在结束了学生们毕业考试前的重压之后终于病倒了,头疼发烧不说,她还长了一嘴火泡,但是她愣是只吃了几次感冒药,生生给扛了下来。
由于学生们刚考试结束,赵丽文在那个月几乎没有签下一名学生,更让她崩溃的是,还有两名代课老师找她说因为课少要辞职。这一切让赵丽文感到措手不及,她反复跟两名老师说好话,“淡季马上就会过去,学生也会源源不断过来……”
赵丽文说那段时间就像噩梦一样,而从那之后,高压的日子接连未断……赵丽文陷入了很深的焦虑:一方是校区总部对于谈单的要求,业绩达不到,会面临很严重的处罚;另一方面,如果因为老师的辞职而耽误学生的课程,她肯定要受到学生家长的责难。
“那种煎熬简直不是一个女孩能承受的。”说起那时候的事情,当时和赵丽文一起租住在学校附近的吴霞叹息道,“那段时间,她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每天晚上,她总是翻来覆去,几乎很难入睡。”而每天早上,被闹钟吵醒的吴霞要起床的时候,赵丽文早已出门了。“她还要赶早到学校去开门,因为每天都会有上早课的学生和老师过来……”
“仗着年轻,头疼感冒全当小事”
看似感冒实为癌症
赵丽文的坚持是为了趁年轻搏一个美好的将来,而“将来”却在她倒下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赵丽文每天都在重复着整个校区的所有事务:谈单,宣传,接待上面领导的突击检查,负责校区老师的调配和上课学生的在校生活。
“她是一个特别‘轴’的人,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她从来不会太当回事。那段时间,她精神状态很不好,也不去医院检查身体,我们都劝她,可根本不管用。一天下来,她没有一点空闲的时间,晚上还要熬到很晚,基本上每天回到家都夜里10点多了。”吴霞说,为了校区的业绩,赵丽文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上面了。每次开会的时候,赵丽文总会对校区的老师们说,只要咱们努力,就一定能做到最好。
“赵丽文有时很坚信‘是药三分毒’的观念,自恃年轻的她觉得扛病不会有什么问题。身体不适时,总是认为休息一下就好了。有时候发烧了,为了不影响工作,仍选择带病上班……”吴霞说,在出事之前,赵丽文的感冒特别厉害。“如果不是硬扛,能早点去医院看病的话,她也不会离开我们……”吴霞和同事们都为赵丽文感到痛惜,“她才20几岁啊!”
赵丽文的死因,医院给出的结果是小细胞肺癌。然而,吴霞和她的同事们都知道,原因似乎只有那4个字——“心力交瘁”。
“我从来没想到我会死”
扛的是病 丢的是命
“我从来没想到我会死。”这是赵丽文清醒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她再也没有醒过来。
赵丽文的死给她的同事们很大的打击……“那段时间,我们整个学校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年轻、生命、活着、压力、扛病、猝死成了我们谈论最多的话题。”吴霞说,赵丽文生前对自己身为教导主任的这份工作倍感珍惜,所以十分努力。再苦再累,她很少抱怨。然而那些日子,随意翻看赵丽文的qq空间,她的很多签名也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她生前的健康状况,比如熬夜、失眠、劳累、过敏……
采访中,赵丽文的几名同事也都说,每次去医院都发怵,因为无论挂号、候诊还是交费、做检查,都要排队,所以不到扛不住时就不会去医院。“而且,如果一个小感冒就去趟医院,我们也根本承受不起,医院花钱多不说,还得和单位请假,太浪费时间了。”吴霞说。
赵丽文去世后,她所在学校的老师们全部去医院做了体检。在体检中,吴霞得知自己有高血压的症状,这也把她吓了一跳。“巨大的工作压力让我们越来越多的都市白领都处于亚健康状态。我们平时生病,往往不是突如其来的一次性的打击,经常是慢性的、持续的、不可预见的压力。而当压力慢慢积聚时,很多人出现了失眠、厌食、胃痛各种各样的反应,这真的太可怕了。”得知自己患有高血压后,吴霞也开始在自己身边长年备药……
(文中人物姓名均为化名)
民调揭青年扛病原因:看病难、看病贵、费时间、自恃年轻
近日,中青报社会调查中心的调查显示:99.7%的人感觉身边就有扛病的年轻人,58.4%的人感觉年轻人不重视身体健康。当身体有病痛时,其中53.8%的人选择“扛着”,只有11.4%的人“马上去医院”。59.3%的人会“自己买药吃”,40.0%的人习惯“上网查相关知识”,12.1%的人会“咨询亲朋”。
至于扛病的原因,民调数据显示,58.8%的人首选“看病难,嫌麻烦”;55.9%的人选择“自恃年轻力壮”;55.8%的人认为是“看病贵,怕花钱”;51.8%的人认为是“害怕耽误工作”;24.5%的人认为是“没有医保或医保金额少”。
年轻人容易忽视哪些疾病的防治?排名前三的疾病分别是:“胃肠疾病”(63.1%),“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59.0%),“颈椎腰椎类疾病”(57.5%)。
特邀专家 李炜
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所社会发展室主任,研究员
特邀专家 樊碧发
卫生部全国疼痛诊疗研究中心主任,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
专家观点
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盲目扛病会加重病情
全国疼痛诊疗中心主任樊碧发指出,腰椎颈椎疼痛、肌紧张型头痛、偏头痛都是现在年轻人易得的疾病。很多年轻人对疼痛能忍则忍,不能忍时就吃几片止痛药,这样很容易造成小痛变大痛,大痛变成顽固性疼痛,严重影响生活质量。樊教授说,身体连续疼痛超过一个月就是慢性疼痛了,慢性疼痛无异于身体的“隐形杀手”。他建议患者在疼痛反复出现时,及时向医生求助,有病治病,没病也应在医生指导下进行保健。经常扛病的年轻人,习惯上网查医学知识进行自诊,这存在一定风险,如果吃错了药,很可能延误治病。
在当今信息时代,如何提高健康素养,做一个理性的健康消费者,是我们必须考虑的问题。一些年轻人自认为年轻、身体好,有病扛一扛就好了。其实每个人的病不一样,体质不一样,盲目扛着可能会加重病情。当身体刚发出不舒服的“信号”时,就应及时咨询,若无法抽出时间到大医院检查,可先到社区健康医疗服务中心进行初步咨询检查,将小病扼杀于萌芽之中。对于单位安排的体检,也要积极参加,不要忽视了体检的重要性。
慢性疾病呈年轻化趋势
目前,由于生存压力很大,一些年轻人突发心脏病、脑梗甚至猝死的事件让人惋惜不已。而我国一些慢性疾病呈现出越来越年轻化的趋势,最主要的五大类慢性非传染性疾病为:心血管病、脑卒中、糖尿病、癌症和慢性呼吸系统疾病。每年,这五大类疾病导致的死亡人数占总死亡人数的80%。其中,因心血管疾病死亡的人数占总数的40%,心血管疾病已成为我国人民健康的第一杀手。
年轻人总觉得心血管病等都是老年人的事儿,离自己很遥远,于是身体长期处在超支状态。即使有了病也不重视,认为稍微歇歇,扛一扛就好了。这一扛,很可能就把救命最重要的时间错过了。所以,年轻人千万不要扛病,要留意身体上蛛丝马迹的变化,及时就医。年轻时忙工作,等退休了再管健康,是一种错误的人生设计。很多冠心病患者,第一次感到不舒服时就会发生心肌梗死或猝死,最终致残或丧命,根本就没有机会接受治疗。所以,年轻人要主动防病,从今天开始就对自己的健康负责。也有很多年轻人身体不健康,主要是作息不规律所致,他们没有很好的生活习惯。一些人一心扑在工作上,积劳成疾,一些人则通宵泡吧、玩游戏,让身体处于高度兴奋状态,大大增加了患病的几率。年轻人无论是工作还是娱乐,都应该做合理安排,尽量固定作息时间,抽空选择喜欢的运动锻炼身体。
“健康管理”比理财更重要
采访中,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所社会发展室主任李炜说,年轻人在城市当中生存,由于处在刚刚起步的阶段,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挫折,但是对于自己在社会中的立足和成长,年轻人不要过度焦虑。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东西都会顺其自然地获得,现在没有的东西不意味着将来也没有,比如家庭、房子、职业前景……只要努力付出了,肯定就会得到相应的回报。因此,年轻人千万不要自恃年轻,觉得生活和工作的压力太大,从而忽视自己的身体健康。
此外,很多年轻人可能觉得到医院看病太麻烦,有的觉得看病太贵了,也有人会害怕耽误工作,甚至有人说自己没有医保……但这些都不能成为年轻人不重视自己健康的理由。谁都知道小病往往会扛成大病,谁都懂得“年轻时拼命挣钱,年纪大了买药保命”的悲凉。近些年,我国社会保障体系也在不断升级,大多数的年轻人在工作中都会有最基本的三险,不过也有一部分年轻人可能在做临时工或者从事的并不是特别理想的工作,没有太多的社会保障,但是年轻人自己一定要有健康保险意识,即使自己去交医疗保险,也不要让没医保成为扛病的理由。其实,对于年轻人来说,“健康管理”比理财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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