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转载]叶嘉莹先生《唐宋词十七讲》-5-李璟 菡萏香销翠叶残
(2015-04-23 22:3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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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中主李璟传下来的词很少，现在一般人认为真正值得相信的李璟的作品不过是四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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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李璟词》
不需要多，有这么一首词就对得起我们了。
欣赏没有一个教条，
创作也没有一个死板的教条的方法。
王国维：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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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花子》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容光共
憔悴，不堪看。
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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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惠言用“比”的说词方式，其实是更近于西方的“语码”、“联想”，有一个掌握的、可以抓住的东西，比附的方式更近于西方的方式。
王国维解释词的衍生义的方式，注重这种兴发感动的，而不是可以在文字之间，可以捉到一个字，也不是说在事件之中，可以抓到一个事件，来互相比附，完全是依靠你读者的心灵想象的，那种自由的感发的能力-这是更近于中国传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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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之好坏、诗的高下，它的形象、它的声音，它的句法结构的组织都是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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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萏香销翠叶残 ，说荷花的香气消减了，它已经开了很久，是将要残败了，它的那些花瓣已经三五地零落了，翠叶也凋残了。宇宙之间的植物的凋零，不同的花种，有不同的凋落方式，引起来我们看到的人的不同的感动。
樱花、桃花-细小的花瓣：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它是一阵风都扫尽了。
茶花：那是更可怕的一种憔悴，
慢慢枯黄、凋萎在枝头上，是更让人悲哀的一种感受。
荷花怎么凋零呢？
它本来是圆满的花瓣，一瓣瓣就残缺，是残缺，是残破，它是一片一片地掉的。叶子也是这样，有的树叶细细小小的，它变黄了，一阵风吹就都落了。荷叶呢？那么大的，本来那么圆满的，那么碧绿的，那么莹洁的一片荷叶，它也是慢慢枯干了，残破了。
冯正中：秋入蛮蕉风半裂，狼藉池塘，雨打疏荷折。
这个景物我们知道了。可是，他是怎么写的呢？字句、语汇、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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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同样看见荷花的凋落，我说:“荷瓣凋零荷叶残”，意思一点都不改，平仄也完全合乎格律。这句话就不高明。为什么 菡萏香销翠叶残 就好了？这诗人的好坏，成功与否，就在他创作的时候那一点点微妙的感觉。真正一个伟大的、好的诗人，不止是他有博大深厚的胸襟，感情，怀抱，而且他有敏锐的感受的能力。还不是敏锐的对于景物感情的感受的能力，是敏锐的对于文字的感受的能力。
那菡萏与荷瓣如何不同？荷瓣荷叶就说得比较平庸，比较庸俗。菡萏是出于《尔雅》：荷，是其花菡萏。菡萏的本身就表现了这么一种珍贵的感觉。这话很难讲，但是一定是如此的。他的差别就在这一点点，菡萏就是那么珍贵的一个花朵，
你一定要注意到要把那个感受传达出来。
香销，香是多么美好的一种东西，那种芬芳，一种美好。
翠叶残 ，翠是翡翠的碧绿的颜色，而且翠字本身也给人一种珍贵的美好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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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秋雨叹》
雨中百草秋烂死，阶下决明颜色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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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凋零，这个还不止是一个语码，也还不止是一个传统，这是我们所有的人类的一个凡是有生之物的生命的共感。草木虽然是没有思想感情，但是草木是有生命的。有生命的东西，都是有生必有死的。《圣经》：草必枯干，花必凋残。一切有生之物都必然如此。所以草木的摇落才会给我们人类这么多的感动。秋日凄凄，百卉具腓
所有的草木都会凋零，但越是珍贵越是美好的生命的凋零，就引起我们更深的更大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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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昂《感遇诗》
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
幽独空林色，朱蕤冒紫茎。
迟迟白日晚，嫋嫋秋风生；
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
陶渊明
鼎鼎百年内，持此欲何成。
你在这短暂的生命之中，要完成你自己。
完成你自己，不是外表的别人的赞美，不是外表的一些成就，是真正的在你品格、情操各方面要尽你的力量，完成你自己。无论做什么工作，要尽你的力量去做，要完成你这个生命。
“持此欲何成”因为这样的缘故，所以有些有才华、有志意的人，他常常是“恐年岁之不吾与”正是因为希望完成我自己，所以我觉得我的光阴很短促，我要掌握、抓住这个光阴，好好地做一些事情。这是生命的摇落的悲哀。
美人迟暮，看到那美好的凋零，就更加悲哀。
菡萏香消翠叶残：你如果有了一定的古典文学的修养的水平，而且你果然有一个未死的“诗心”：哀莫大于心死，而身死次之。你要有一个 民吾同胞，物吾与也 的善于感发的诗心。有这样的修养-古典文学的修养，你念 菡萏香消翠叶残 ，这七个字写得非常好，那种生命的，而且是这么美好的生命摇落变衰的悲哀。
菡萏香消翠叶残 这声音结合起来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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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南唐的词风跟《花间》的词风是不一样的。南唐的词风是特别富于兴发感动作用的，就是眼前身畔的那种微小的景色的变动，都引起他内心的一种活动，这是南唐词的一个特色。
南唐词的感发都是这么微妙的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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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要是用知识用理性的理解来分析这一首小词的主题，那毫无疑问的这两句是思妇的主题，而这两句写的果然是美的。
中国古典文学很微妙的地方，就是古典诗歌是有生命的东西，它是活的，是有生命的，而且它的生命不是一是一，而是一生二，二生三，是你可以从这一点引发出更多的联想。就主题而言虽是那两句好，只说主题就拘束了，思妇就是思妇，相思就是相思。可是如果以一生二、二生三的这样生生不已的联想这一点来说，那么头两句给人的兴发感动的作用就似乎更多了。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我们尽管不是思妇，我们也没有梦到过征人，但是我们对此一句有一份生命的共感，感到此二句更富于兴发感动的意思。
以上文字依据
叶嘉莹先生《唐宋词系列讲座》
第十四讲之李璟
视频字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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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
《唐宋词十七讲》第五讲之李璟
P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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