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北京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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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2012年07月28日 05版)■本报记者 李 瑾
(压题图片:本报记者 杨登峰 实习生 鲜康)
王璐的正能量,依然在网络上持续传播。 “菠菜X6”微博截图
丁志健追悼会后,妻子邱艳抱着丈夫遗像,面如死灰。 CFP供图
那一夜,暴雨。
有人在大雨中,因着忽然闪现的善意,而赢得尊敬;
有人在大雨中,归家的路上无力求救,而失去生命。
同一座城市,同一个夜晚。
一个公民的无助与一个公民的互助,悲情与温情交织,同时上演……
没人明确地提醒过王璐或者丁志健,这场黄色预警的暴雨,会带来什么不同以往的影响。拥堵?看海?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那场众所周知的暴雨,对北京来说,其实并不突然。
提前一天,气象部门正式发布预测:“此次降雨可能出现在周六夜间到周日白天,雨量或达到大到暴雨,建议市民尽量减少出行,相关部门需防范局地强降雨诱发的山洪、滑坡、泥石流及城乡积涝等灾害。”
7月21日,特大暴雨如期而至。
9时30分,暴雨蓝色预警发布。
14时,暴雨黄色预警发布。
14时20分,雷电黄色预警发布。
15时30分,第二次暴雨黄色预警发布。
伴随着一次又一次预警,人们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开始通过微博报告眼下的天气情况。
有人开始担心,周末晚高峰叠加暴雨,回家的路又将经历几个小时漫长的等待?
有人开始调侃,雷雨季节多次积水四溢的北京,是否又可以在城市中心看海?
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一条微博出现过“死亡”这个字眼,更多的人显得漫不经心。就连颇有争议的一位微博名人,在外地等待航班回京的闲暇里,还不无调侃地发了一条微博,幽默地说,就让北京下场大雨好了,这样可以“抓鱼”。
暴雨将至,30岁的王璐早就知道了。
“我周末都喜欢在家呆着。那天我还觉得挺庆幸的,也不用出差什么的,不会为下雨发愁了。”灾难过后的第三天,王璐在自己位于望京的家中接受采访时回忆说。
暴雨将至,比王璐大3岁的丁志健也早就知道了。
然而,早已约好的公事,怎么可能因为一场大雨而取消。灾难过后的第三天,丁志健已经不可能回忆什么了,下一个清晨,亲朋好友将在北京八宝山殡仪馆为他送上最后一程。
暴雨来临之前,没人明确地提醒过王璐或者丁志健,这场黄色预警的暴雨,会带来什么不同以往的影响。看海?早已不再稀奇。拥堵?那是必然的结果。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然而,王璐还是出门了。下午他和爱人去超市买了很多东西,晚上就不打算出门了。
丁志健出门前,妻子邱艳还抱怨了一句,“怎么周末了还要谈事情,何况还要下雨。”夫妻俩约好了,16时左右打个电话,让丈夫早点回家。
午后,北京城区便有地区开始落雨,至15时左右,真正的暴雨正式光临整个北京。豆大的雨点,由疏落迅速转为密集,倾盆而下。当晚18时30分,北京市气象台发布了自2005年建立天气预警制度以来的首个暴雨橙色预警,并预计持续降雨将超过20小时。
紧接着,晚19时,北京市防汛办发布汛情橙色预警,要求全市各防汛指挥部启动汛情二级响应。
此时的王璐,正和妻子呆在温馨的家中。和往常一样,吃过了晚饭,刷刷微博,这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而此时,丁志健刚谈完事,朋友挽留吃饭,他却坚持推掉了。妻子如约已经打来电话催促回家。因为,周末的晚饭,他答应要回家陪女儿。于是,开着那辆今年4月才新买的黑色现代途胜,丁志健踏上了回家的路,三岁的女儿,正等着爸爸。
王璐开始有点坐不住了,潜意识里他开始知道,这一晚会有很多故事正在发生。浑身湿透的邱艳,在雨中不停呼喊——丁志健,我来救你了。丁志健……
雨一直下。
看不到丝毫停止的迹象。
不断刷新微博的王璐注意到,不停地有人说,北京哪里哪里积水,车辆被淹,配发的图片显示了情势的严峻。慢慢地,微博上的基调,也逐渐从调侃向严肃转变。已经很少看电视的王璐,终于打开了电视机,锁定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
离开朋友10分钟后,丁志健驾驶的现代途胜已经来到两广路西向东主路广渠门桥附近。距离甘露园的家,顺利的话,十几分钟也就到了。
广渠门桥是一座铁路桥。丁志健行走的两广路在这里与铁路桥十字交叉穿桥而过。在现场,记者看到,原本平缓的两广路主路,在这里陡然下降,形成了一个高差4米多的深凹涵洞。
傍晚19时左右,在一家菜市场卖鸡肉的李三英收摊回家经过这里,刚巧目睹了丁志健的车如何驶入积水的桥下。
“车开进去大约20米吧,车速也慢慢降下来了,最开始水淹到保险杠,但越往里淹没得越厉害,最后一下子就漂起来了,车头也掉了个个儿,浮着一点点往路中间移动。”李三英回忆, “我能看到挡风玻璃,里面的人一直在打电话,他好像也看到我了,挥着另外一只手,想让我救他。”李三英事后很自责,“如果我会游泳,我也许能帮他一把。”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在李三英的回忆里,从他看到汽车涉水到没顶,整个过程只有大约十几分钟。
也就是这十几分钟里,车里的丁志健拨通了妻子邱艳的电话。
“我被困车里了,车门打不开。你快来救我。”7月25日,在丈夫丁志健的哀悼会后,妻子邱艳无力地倚靠坐在长廊上,疲惫让这张面目清秀的脸上,此刻毫无生气。她无力地叙述着当时的情况。
丁志健是在晚上19时20左右给邱艳打的第一通电话。“当时我在接电话,第一个电话没接到。”第二通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丈夫在那边慌乱地说,车被水淹了,他打不开车门,天窗也打不开,他被困车内出不来。
“快打110。”邱艳也有点慌了。
“打了,打不通。你快帮我报警。我在两广路由西向东主路广渠门桥下。”丁志健迅速报告了自己的准确位置。
放下电话,邱艳马上拨打110,十几分钟,一直占线忙音。再打122,也打不通;打120,而120告诉她,无能为力,最好还是去打122。
丁志健第三次打来电话时,邱艳能听出来,丈夫已经很虚弱了。“快点救我,我这边已经快没有空气了。”
电话那边,丁志健已经开始哭泣。此时,邱艳想起来,车后备箱里有工具,还有女儿夏天玩水用的救生圈。她赶紧告诉丁志健,车后排座椅可以和后备箱相通,再试试。
扔了电话,邱艳找来一把锤子,疯狂地奔出家门时,三岁的女儿哭喊着要跟妈妈出去,奶奶一把抱住了她,说妈妈去救爸爸,爸爸车开不出来了,被困在水里了。小女孩说:“我也要去救爸爸!”。
喊上邻居一道去帮忙的邱艳,车行至通惠河桥上就开始堵车。她跑下车,一边疯狂地继续拨打各种求救电话,一边向广渠门桥狂奔。
终于,20时10分左右,邱艳赶到桥下。而眼前,一片汪洋。
期间,邱艳终于拨通了110,紧接着,报案的事发地广渠门桥所属属地派出所——花市派出所电话回访时告诉邱艳,他们有很多警察就在二环路附近,但车辆淹水被困的事情,警察帮不上忙,只能靠消防。
事实上,消防人员已经早于邱艳赶到了广渠门桥下。“我到的时候,已经有一辆消防的车在现场。”邱艳回忆,但是,没有有效施救工具的消防人员,看上去一样无能为力。
“你们有冲锋舟吗?”邱艳问。
“没有。”消防的人回答。
无计可施的邱艳,四处呼嚎,“水里有人,水里有人。谁能救人啊!”
她试图自己下水,很快便被周围的人拦住了。
浑身湿透的邱艳,在雨中不停呼喊——丁志健,我来救你了。丁志健……
她希望丈夫能够听到她的呼喊,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
雨夜北京,种种迹象正在朝着越来越糟的方向发展。越来越多的求助微博,显示在王璐的“菠菜X6”微博关注中。
20时03分,有人发微博说,山洪暴发导致百余小学生被困房山青龙湖少年军校基地。
也有人发微博,晒出了环卫工冒雨守护在反涌排水井口的图片。
王璐开始有点坐不住了,潜意识里他开始知道,很多故事正在发生。
而对于邱艳来说,笼罩在北京上空的这片积雨云,已经注定将改变她的生活。呼喊,求救,但依然没人能真正帮到被淹水中的丈夫丁志健。绝望一点点袭来。
“救援的人,有人爬上了铁路桥,把一个人从上面吊着放下来,但他们的位置不对,我先生在主路上,而他们一直在辅路上找。我拼命地用借来的高音喇叭喊,在主路,在主路,但远远地传来的回话却是,没有车,没有车……”
时间一点一点在过去,邱艳记得,有一位围观的小伙子实在看不下去了,脱了上衣就下了水。小伙子的妹妹也在现场,看到哥哥下水后,冲消防人员喊:“你们在做什么?我哥哥已经下水了,难道连一件救生衣都不能提供吗?”
事实上,广渠门桥下的排水井早已无力承担排水功能,大量雨水无法快速排走反涌出井口,在极短的时间内,造成了桥下积水水位快速上升至4米深。湍急的反涌水浪,以及浑浊的水质,让这位下水的小伙子很难靠近丁志健的越野车。最终无功而返。
那一晚,由于自己的一条微博引发的正能量爆棚,令王璐自己也热血沸腾。而北京医院里的邱艳,在7月21日的最后几分钟却跌入了彻底的冰冷。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竟然,从邱艳赶到桥下的20时10分左右,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面对眼前的那片积水,以及被淹没的载着丈夫丁志健的那辆车,邱艳、市政工作人员、消防、警察、围观的群众,所有人似乎都毫无办法。
早已经湿透了的邱艳,不知是冷,还是无助与悲痛的袭击,开始不停地发抖。她央求消防人员,能不能给自己一件衣裳。而消防人员让她上了消防车。
22时左右,锁定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的王璐,渐渐地觉得坐不住了。来自新闻里的消息称,首都机场滞留8万旅客,极有限的出租车竟然开出了600元的天价。
“我们去首都机场接人吧。”王璐忽然对妻子说。
“雨那么大,咱们别好事没干成,自己出去倒被困了。”妻子张文婷回应。
王璐不甘心,特意下9楼去看了看情况。雨还在下,但望京排水情况良好,没什么积水。依照他的判断,只要车能上机场高速,就应该没问题,可以顺利到达机场航站楼。
妻子这次没有反对,说了句“你要想去,咱就去呗,我陪你。”
王璐迅速在自己微博上发出接人的号召,并@了在望京地区具有更大知名度的“望京网”,这条微博转发后,很快得到不少人的响应。
平时在公司做活动策划的王璐,工作经验告诉他,做好事可以,但一定要有原则。
为了防止被钓鱼执法,他要求所有去接人的车主将车号向“望京网”报备,并不得收费、超载。车队集结地点选在距离小区不远的奔驰大厦,车队信号定为双闪灯。
来到集结地点后,让王璐没想到的是,竟然已经有不少车打着双闪在等待出发,里面不乏好车。
“一位女士的车底盘太低去不了,但特意来给大家每人送了一罐咖啡。”接受采访时,王璐随手拿起了那罐他没喝的咖啡摇了摇,“看着几十辆车的双闪车灯,当时的情景特别感动。”
22时35分左右,王璐决定不再等了,大概第一批30辆左右的车队首先出发。车子启动时,一辆奥迪车忽然超过了他的福克斯,作为首车为双闪车队开路。
就在王璐出发准备接机场滞留乘客回家的时候,坐在消防车里的邱艳意外地听到了消防队员之间的对话。
“他们一直在说,有领导要来了。”很快,邱艳忽然觉察到,似乎所有人都动起来了,似乎刚才缺乏的一切救援工具都开始到位……
一位环卫工人跳下水,率先将绳索套上丁志健开的那辆越野车。在众人齐力拉拽的过程中,车辆险些侧翻,摆正后继续被拉出积水区。
“救援什么时候开始的,看电视台直播时间就知道了。”
现在,那段显示着时间22时29分的直播画面,已经在网站上被点击播放了至少上千万次,而那家电视台也已滚动播出了至少5次以上。
尽管邱艳的手机早被雨水打湿不能用,但在她的估算看,整个救援过程最多只用了10分钟。抬出来的车门依然紧锁,消防人员用工具砸开了车窗,抬出了据称“还有微弱生命体征”的丁志健。这个过程,虚弱的邱艳已经没有力气和勇气过去看了,一直陪着她的邻居,目睹了整个过程。
22时40分左右,丁志健被999的救护车送到北京医院。
此时,双闪车队行驶在机场高速上。经过收费站时,王璐调侃了一句收费员:我们去做好事也收费?收费员愣了一下回应他:做好事也是要收费的。
“就是一句调侃,也没觉得做好事就要有什么特殊待遇,钱也不多,是吧。”王璐记得这个细节,但并不为此耿耿于怀。
大概23时左右,车队进入T3航站楼出发口。王璐下车,试图说服机场的服务人员帮助找些需要搭车的乘客,一位服务小姐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免费载客的“好人好事”,她的反应是:这个我做不了主,等我请示一下领导。
就在等待时,王璐发现了一辆骑着摩托车的交警。很快,交警告诉他,滞留的旅客大多在1楼到达大厅,他会带领车队前往。
双闪车队的事,很快在微博上不断转发。被称为“正能量”的温暖力量,正在感染着这个雨夜里许多像王璐一样微博控的人们。很多人坐不住了,一辆一辆车,打着双闪向机场进发。
从王璐的第一条号召微博发出,短短5个小时内,陆续集结了300辆左右的私家车。这一夜,温暖蔓延的速度和方式,远远超出了王璐的预想。后来他才知道,这300辆私家车中,有导演高群书,有作家王小山,有歌星羽泉,以及更多他不知道的公众人物或像他一样的小人物。
由于市区积水,机场大巴只将乘客送至三元桥便落客返程。出租车依然难打,很多人无奈继续被困三元桥。很快,有人发微博称,自己的办公室可以留宿,还附上地址和手机号码;良子足浴亦向有困难的人敞开大门;一些双闪车队的私家车主,也开始向免费搭乘的人们提供免费食宿……
那一晚,由于自己的一条微博引发的正能量爆棚,令王璐自己也热血沸腾。“那感觉太棒了,真的。”王璐说,有人在微博留言说,“菠菜,谢谢你给了我们一起释放正能量的机会。”
北京医院里的邱艳,在7月21日的最后几分钟却跌入了彻底的冰冷。经过一个小时的抢救,医院最终宣告,丁志健死亡。
丁志健的故事,和这个城市里的很多人一样。上学,留京,拥有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北京户口。王璐的轨迹与丁志健有很多相似,只是,这个充满了正能量的新北京人,并没有北京户口。
“7·21”之夜的种种,一个城市里的感动或悲伤,一切传得飞快。
双闪车队和王璐成了媒体追逐的焦点人物。
7月24日,当记者在王璐望京的家中见到他时,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的记者也约好了采访。在此之前,王璐已经接受了近10家媒体的采访,而两天的时间,至少有50多家媒体联系他。有些是他愿意接受的,有些是他竭力推却却没办法推掉的。
采访中,王璐接听一通电话,一家新疆的电台导播试图说服王璐接受采访。这个2003年到北京上大学,经历过两次创业失败的新疆哈密人,不断尝试解释“这只是一件极小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但那边电话已经接入了直播间,王璐无奈地笑了一下,耐心等待着主持人的发问。
在此之前,一些媒体对王璐和双闪车队的事,陆续开始传播。“好样的新疆小伙”、“北京精神的代表”、“正能量的传递者”……
而王璐告诉记者,忽然涌来的采访要求,已经让他的生活节奏彻底打乱。
“咱就是一个普通人,刚开始还觉得享受了一下名人待遇挺好玩的,后来就招架不住了,实在快受不了了。”王璐一直说,自己只是做了一件极小的事,从中得到了巨大的身心愉悦,这样就够了,比什么都好,其他的事,他并不想变得自己无法掌控。
“物极必反嘛”,这个80后青年总结陈词。
7月25日,早晨7时,北京八宝山。丁志健的追悼会在哀乐声中开始。
追悼会开始不到5分钟,邱艳抱着身穿白色裙子的女儿,快速小跑出追悼厅。3岁的小女孩,头埋在妈妈的怀里不停抽泣。
持续了近一个小时的送别,一拨一拨的朋友含泪走出大厅,结尾时,人们听到里面传来邱艳两声悲痛欲绝、撕心裂肺的呼喊——丁志健,丁志健……
这是一段送别,对于邱艳来说,也是另外一种人生的开始,一种没有丁志健的生活开始。
从小,邱艳和丁志健在江苏老家的同一条街上长大。朋友用“青梅竹马”来形容他们之间的感情。2006年,邱艳来到北京,与丁志健正式落户安家在这座城市。
2007年,邱艳怀孕前,催着丁志健去考了驾照。从那时开始,几乎都是丈夫在开车。今年4月,他们摇号购买了家庭的第二辆车。
丁志健的故事,和很多生活在这个城市中的人们有着类似的经历。
1997年,他从江苏常州考上了位于北京的华北电力大学。之后又考上了北大的研究生。毕业后,丁志健拥有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北京户口,成为了制度意义上的北京人。
在同事的印象里,丁志健一直是一个“办事非常缜密和非常聪明的人”。因此,事情发生后,许多人的第一句话几乎都是,怎么可能是丁志健。
让邱艳耿耿于怀的是,丁志健不可能像很多人猜测的那样,以为自己开的是越野车就涉险向里开。“他做事情考虑得很周到,非常谨慎的。”
邱艳后来又去了一趟广渠门桥,桥下标明的水位线最高到1.4米,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为什么市政在桥下没有看守人员,为什么超过水位警戒线时,没有在路口及时拉上警戒线。
在丁志健的遭遇中,遇水熄火的现代途胜为什么无法打开车门,成为了事件中性命攸关的焦点问题。让邱艳感到讽刺的是,这几天,这辆刚刚购买了3个多月的车,一直有工作人员给她打来回访电话,询问车辆使用感受。
至于为什么在近3个小时的时间中,消防、警察、市政都迟迟无法展开有效救援,也是邱艳无法理解的问题。
就在丁志健追悼会结束不久,北京市消防局的官方微博发布了一份《“7·21”广渠门铁路桥下积水事故抢险救援情况》的长微博,其中这样表述:
现场群众反映,被淹车辆中有人员被困,由于现场所有被困车辆均已没顶淹没,中队长立即向支队指挥中心请求增援,支队迅速调派花市中队、龙潭湖中队各一辆消防车从其他救援现场赶赴广渠门桥增援。
……
消防官兵再次利用绳索由南向北实施拉网式搜索,在深水区中央发现一辆黑色现代途胜,结绳将车拖出后,破拆车窗发现有一名被困男子,并迅速将该男子抬入999急救车实施抢救。
现在,对邱艳来说,她最大的诉求只是,“以后遇到像“7·21”这样的情况时,110能不能不占线?能不能成立一个紧急救援队,工具装备起来,救人命的!能不能像广渠门这样的桥下有人值守,需要的时候拉起警戒线?”面如死灰的邱艳倚靠在长廊的柱子上,疲惫至极的女人,竭力将这几句话一字一字加重语气说出来。
尽管如此,悲痛中的邱艳并没有忘记表达谢意。她首先表达了对那位下水帮助救人的小伙子的感谢,她想找到他,当面致谢;邱艳也对下水施救的东城区环卫工崔先生表示感谢。
王璐像很多北京人一样,知道丁志健的故事。他用一次微博转发,表达了对丁先生的哀悼。而“7·21”那个雨夜之后,品尝了传递正能量的愉悦,王璐的正能量爆棚之路或许才刚刚开始。
在王璐的微博“菠菜X6”里,他提出一个“菠菜微倡议”——号召那些不愿意组织和被组织的亲们:咱做好事不留名、不聚餐、不吹牛、没领导。如果您做了好事,不论大小,请您写下简单过程@菠菜X6我愿意传播您的正能量!
在双闪车队事件中,王璐的微博粉丝量迅速增长,而这条倡议发出后,不断有博主讲述自己做过的好事。王璐不断提及的“正能量”依然在微博中持续传递。
事实上,在王璐的生活中,并不总充满阳光。
2003年来北京上大学,毕业后,像丁志健一样,他将两家算世交的妻子张文婷接到北京,贷款辛苦置办了位于望京的小窝,加入房奴行列。最近,刚收的新房,却遭遇小区停电烦恼,业主和物业扯皮,这样的状况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却一直没有改观。
生活就是这样,有苦有乐,有悲有喜。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王璐,因为雨夜传递的“正能量”被公司老板奖励,而这个没有北京市户口的新北京人,依然乐观表态:今后正能量继续爆棚,大家一起!
那一夜之后,这座城,能否在一个公民的悲情逝去中学会成长?是否能将一个公民自发集结自救的民间温暖持续传递?
7月25日,天气预报中,又一场大雨即将降临北京。
变化悄悄发生。
与四天前相比,人们的手机上陆续收到商家、朋友、亲人、4s店提醒暴雨将至的短信。
与四天前相比,广渠门桥下,路过的人们看到了消防车、抽水车、防洪沙袋以及电视台的摄像机严阵以待。
全城等雨。雨,却没来。
老天最会作弄人。它的无常,戏弄了一些人,也让更多的人在他人的悲痛中,学着保护自己。
温暖,也并不只停留在微博中。这一天,很多单位都提早下班,让人们赶在暴雨来临前,能够回到无风无雨无雷无电的家里。
“7·21”,北京一夜,一个公民的无助与一个公民的互助,让这座城市在温暖与悲情的交织中,写入这座城里每个人的记忆中。
一天之后,人们知道,那天的暴雨“61年一遇”。
5天后,官方更新了死亡数字。最终,因为这场“61年一遇”的暴雨,37人死亡的最初统计数字更新为77人。
只是,那一夜之后,这座城,能否在一个公民的悲情逝去中学会成长?是否能将一个公民自发集结自救的民间温暖持续传递?他们的悲情或温暖,随时都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他们就是我们,我们,本就是一座城池里,共生共荣的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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