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在《金银滩文学》2020年第三期上的三首

 

最干净的时光（组诗）

 

惠永臣

 

 

                镜子

 

镜子一旦发声，就会变成更多更加尖锐的镜子

走在镜子里的人

有时可能不是人的全部

镜子有所选择

看到前面，你就看不到背面

看到欢喜，就看不到悲伤

看到恨，就看不到爱

 

镜子有时挂在墙上

有时被带在身上。带在心里的镜子

是最隐秘的。有时连自己也看不见

镜子有时善于隐藏

另外一个世界

 

在镜子里走一遭的人

有时就彻底沉默了，保持着原有的意识

几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也不改变

 

镜子有时候也隐藏在书里

或者戒律里。面对镜子

你可以是自己，也可以不是自己

但你还是要

每天对着镜子，修改一下自己的初衷

 

 

              在敦煌

 

危崖上，洞窟有着疲惫的眼睑

看到的无非是酡红的落日下

党河蜿蜒而去

披着黄金的胡杨，在一老再老的岁月里

留下了虬龙盘错的枝干

 

飞鸟留下音乐

猛兽留下传说

在敦煌，你不敢有太多的奢望

看一眼菩萨

翻一页经卷

你就可以放心西行

那里有毛发凌乱的骆驼

有烽燧，有古老的传说和图腾

 

秋风浩荡

月光打开栅栏，天女散开花瓣

在敦煌的大街上

不经意，你就会遇到反弹琵琶的仙女

回眸一笑

就会让你

沉醉于余音袅袅的梵音里

 

 

                     

黑水国遗址

 

古老的城池里

早已听不见更声，唯有残墙和碎瓦

散漫地记录着曾经的繁华

 

月氏的战马，早已成为枯骨

骁勇的单于

他的镶金酒具

却依然让人怦然心动

让我们回到远古的

不仅仅是这些

 

登高既可望远

广阔的河西走廊

我们可以信马由缰

可以喝得酩酊大醉，随性地谈论胭脂美女

 

祁连山高，雪水潺潺

一切最终都化为齑粉

唯有时光最终永恒

 

——秋风关门

此刻，我们无论走多远的路

也无法抵达山顶

只有在月光下的黑水国遗址

细数曾被自己淡忘了的

人间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