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在《躬耕》2018年第10期的6首，第三次上该刊

自然之赐

 

春意

 

大地饱含深意

草木深处的复活

总是在一遍遍地惊动神灵

在田地里劳作的人

他们需要一场风的吹拂

一场甘霖的播撒

 

一座山与另一座山

交换着心得

像地埂上的两个女人

拉着家常。声音一阵高一阵低

她们全然不知道

大地已经充满绿意

一树梨花的白

足以抵过一场突然的大雪

 

 

总是

 

每天，我总是起得那么早

我总是比别人看到

更多的黑暗和安静

我总是喜欢顺着铁路快走

我要赶到火车之前，先遇到那个女人

重复的动作

总是富有深意。处于黑暗中的大地

允许一个人遇到另一个人

允许在天明之前，倒空

身体里的波浪

 

火车总是如期而至

它所携带的光亮

短暂、惊悚、不安

颤抖是有根源的

路边的草木，在晨风里趔趄着

像一个内心有很多亏欠的人

我的名姓如此孤独

我的行走会遗落身影

每当我看见旭日

我都会有无尽地倾诉的欲望
 

被钓

 

钓鱼的人，像夕光里的鱼饵

天气暖洋洋的，你还不能

替某件事情做最后的答复

远山钓走了夕阳的同时

顺便  也钓走了

你与他所构成画面的

最后的那一缕光晕

——犹如硬币的两面

谁会替你做出完美的假设

一丛草

 

一丛草，在它去年死去的地方

我遇见了它。春风和暖

没有人会窝在房子里

一丛草开始绿了

它绿得那么小心，那么羞涩

像邻家的小姑娘，在风里跑

 

一丛草守着去年的那一小块地方

它没有离开

即便死去了多次，也不曾离开

楼角的一丁点空地

只能长一丛小草

 

我经常从这里匆匆经过

今天，我要在这多待一会儿

我要看见两只蝴蝶

它们落下来在这丛草上

如何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山林之遇

 

鸟鸣潮湿。我们所追求的

艳丽的色彩在隐瞒在抽动

游走于一种气息里

沉默着唯有细碎的脚步

迎合着一种慢慢地滋生

 

终生庸常鸟雀翅翼上带动的潮汐

翻卷着山林都有欲望

它们从内部释放着

温和的久违的气息

我们被包围

像空气肺腑吸纳着

这神祗播撒的气息

让我们敬意

 

采药人自山上下来

我们却成了异类

目送着他我们像送走

婉转的夕光慢慢地昏暗

直至模糊消失

然后离去悄无声息

 

 

给

 

我梦见一列火车

从月亮里开出

轰鸣声碎了一地

那些星子，最后沦落成

一滴滴眼泪。我像一个苦修者

我所拥有的光明

已不是很多。我在黑暗里

坚持着一枚果实的隐忍

 

“没有黑暗不知道的东西”

所有的甜，都在慢慢地消失

月亮那蜿蜒的腹地

不会有一个人长久地徘徊

 

我目送着火车的消失

苦等的人穿越黑暗

而我却已无倾诉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