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在《小拇指》诗刊2018年第一期上的五首

没人看见她们眼里的泥沙（组诗）

寂静

 

一大片被遗弃的苇草

我喊了一声后，它们仍旧是苇草

 

春风里，它们保持着足够的沉默

我扔进去一块石头

它们没有动静

我扔进第二块石头的时候

一群麻鸭，顺着落日的方向飞去

当我准备扔第三块石头的时候

落日掉下深谷

一层昏暗从内心涌起

 

 

风吹着

 

风吹着吹着，花朵就情不自禁地打开了自己

风吹着吹着，一丛丛芦苇就返老还童了

 

风吹着吹着，一湖水就软了

已经浮不住一群麻鸭的鸣啭了，更浮不住

村子里的小寡妇

就在昨天，我还看见她，穿着光鲜

在巷子里转悠。今天早上

她趁着朦朦的天色，“扑通”一声

就跳进了湖里——

 

风吹着吹着。曾经喜欢过她的几个男人

站在岸边，悠闲地抽着烟卷

晨曦里，他们似乎对周围的事物

还没有产生过绝望

风吹着吹着。有几个女人，簇拥在一起

像大海的潮汐，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好像没有人看见

她们眼里翻动的泥沙

 

 

闲适

 

有这么一座斜坡，供我躺下

我是幸福的

我的上面是天空，天空却没有一只鹰

没有鹰的天空，显得多么孤单

我的左边、右边和下边

都是青草

对青草来说，世上所有的风

都是吹向它们的

草们的灿烂，可能只有草们清楚

我们都是盲者

对它们

在风中的奔跑无动于衷

 

和我同行过的人在哪里？

对我有恩的人又在哪里？

诗人徐红说：凡是美好的，神都垂爱

但我没有利斧

也没有颂词

我只是暂时躺在这里

等待另一场风，给我递过来一次

颤抖般地泪涌

 

 

干果

 

声音持续传出

是清脆的，干净的

半山腰的小寺，落寞中有一种清凉

此刻，适合小坐

两个人也好

一个人同样可以。选一块

干净的石头

看小寺旁老树上的干果

它们拥挤，又格外平和

小风吹来，漫不经心地发出细微的声音

 

一个，又一个，它们消受着下午的时光

像一群人

像一个落单的人

他纯粹，适合久久地坐着

这样正好，让落日看起来

不再那么孤单

 

 

春日

 

我能和谁

同时赶到这里——

 

所有的事物，都持有一种揪心的沉默

一生或者一时，保持一种持念

是多么不容易

我看到这里的花木，因为缺少赞美

它们都噙着泪水

 

微小的声音总是来自于暗地里

光线弯曲，绕过花木后

留下莫名其妙的阴影，对一个人的存在

也是这样

 

其实，春天是一个极其无聊的季节

草木复活的迹象不够明显

这里，仍旧没有令人心动之处

唯有西风过处

草木无助地抽搐

让我心碎.....

 

（我想，我曾经坐过的地方

是不是曾有一朵花

陨亡过？）

 

此三行被编辑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