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种颓败代替另一种颓败（组诗）

 

惠永臣

 

危险

 

活着。就要逆着风

向你诉苦......诉相思

 

我这里有一地的胡麻花

蓝的有些忧郁

多像没有鹰的一片天空

 

我不会这个时候想起另一个人

那很危险

 

我有你白雾弥漫的眼镜

有你刺疼感的百褶裙

厨房的炉火

一个无法疗伤的词语

有你心中的神

 

这很危险......

犹如再次想起你

 

 

简单

 

一朵小花终于打开了自己

这个正午，寂静在燥热中按捺住一种空虚的鸣叫

 

她静静地。她打开自己的过程那么简单

以至于没有谁会知道

大自然赋予的美妙，多么的悄无声息

 

此刻，这里也是干净的

干净的连一丝风也没有。一只蚂蚁搬运的黑暗

让这朵小花，有了微微的晃动

像谁的内心，那么的一瞬

那么的难忘

 

时光就是这么简单

 

她仍悄无声息。她没有一丝的激动

这让我多少有些委屈

和寂寥

 

 

我知道

 

我知道他们闲不下来

但我还是在电话里，让他们不要再干了

但沟口的那块地里二茬苜蓿长高了

必须及时把它们割回来

两头毛驴，滚光溜圆的

两位老人

不愿意把它们卖掉

 

我知道，父亲最近胃疼得厉害

到市医院拍了ct

至今还抱怨费用太高了

病还没有看清楚

 

我知道，头发花白的母亲

顶着烈日，采摘花椒

它们不能再等了，过不了几天，就会落到地上

多么可惜

 

我知道，我给他们的钱压在炕脚

他们一分也舍不得花

去年，儿子回老家

二老一人给他一千元

这是我给他们的零花钱

他们连一颗水果糖也没吃

 

我知道，父亲现在躺在土炕上

捂着胃部，瑟瑟发抖

他多么像一件风中的旧衣服

到处都是破洞

我们做儿女的，仿佛没有能力

把它们一一补好

我只能再给他们

寄回一些他们永远也舍不得花的钱

 

这些钱，不知能不能

买回一份乡愁和一份孝心？

 

 

暮色里

 

从寺院里出来时，暮色四合

只有几匹灯笼，为我们辨认来时路

 

只许了几个愿

山下就已经是一片昏暗，像我们身上的灰烬

它们多么无用，我们有时多么虔诚

 

何为相逢？

何为别离？

来去匆匆，无非是一场梦

 

下山的路，仍是上山的那条

现在，我们都提心吊胆

害怕一不小心，就会陷入人间的深渊

 

我虽知道，在我的头顶

“仍有着无比繁华的苍凉”

 

 

西去的路上

 

西去的路上。遇到了

一只孤单的黑牦牛。一朵流浪的云

一匹奔跑的石头

一只失去主人的鞋子

一段落满阳光的土路

一页慌张的经书。一声可以安妥心灵的佛号

西去的路上

你忘记了一朵怒放的苏鲁花

一段奔腾的河流

一座雪山

一个磕着等身长头的藏人

一座玛尼堆上，纯净的露珠

一粒青稞里的月亮

 

西去的路上

你背负着故乡

皆空的内心，苍茫的骨殖上遗落的寒光

你携带着抄经的纸张

伴行的木棍

你一直往西

“途中走直路，也走弯路”

一路向西，你还携带着

一颗懂得苦厄和颤抖的心

引文为田禾诗句。

 

 

远处

 

远处是一座白房子

再远处，是什么，谁也无法说出

我们曾经站在一条河的岸边，瞭望

所有的事物，保持着六月应该有的充沛与蓬勃

 

“歧路的外面还是歧路”

这么想时，两只蝴蝶

相约飞进了苇草。苇草有轻微的颤抖

像心跳

 

这里的光明，似乎无人陪伴

我们面对空茫

还有多少爱需要说出？

你，和这些苇草站在一起

在风中，跟着摇晃起来

你多么模糊

又是多么的不定

 

有时，感觉你喜欢这样的谎言

是不是因为它们有花一样的美丽？

有遥远一样的诱人？

而我，一直站在岸边

 

身边的河流，因为迷失方向

在此，不停地打出闪光的漩涡

 

 

往事

 

推窗。银杏树上两只鸟在唱和

几朵玫瑰，极力挽留着

蝴蝶潮湿的翅膀

 

书也看不下去。茶水已淡

往事可堪回首？

空廖的石凳上

汪着一座大海。等待赞美

你的帆。我的船。

 

此时，该忆起：

你挽春衫，戴草帽

深入菜园，摘青韭。黄瓜。豆角。芹菜。

喂养我有些遥远的胃

 

 

幻觉

 

暗夜里，偶尔传来的鸟叫

有些惊悚

我就坐在窗前

读一本长篇小说

妻儿已经熟睡

他们不会对突如其来的鸟声

有所反应

 

深夜，读书已成为一种习惯

窗外是黑暗

窗内的一点光亮，已足够我读下去

 

我曾经为一本书

耗掉过一整夜的时光。不知不觉

我已进入新的一天

新的一天与旧的一天，有何区别

谁能说得清？

 

但可以肯定的是

那夜，确实没有一声突如其来的鸟声

其实，这似乎不是幻觉

 

幻觉只能让人产生更多的幻觉

幻觉是一块空地

站在那里，不是一种颓败代替另一种颓败

就是遗落的影子

 

 

一个最普通的早晨

 

她提着拖把

拖把上滴着水

她先厨房，后阳台

阳台上的几盆绿植

在阳光里

绿得随便自然

 

她不慌不忙

像拖把上滴着的水滴

她把不干净的地方

又拖了一遍

房间，看起来

光亮多了

 

除了我的书桌

书桌上胡乱堆放的书

一些未完成

可能永远

完不成的诗稿

 

 

惠永臣，男，1973年出生，甘肃镇原人，甘肃作协会员。出版诗集《时光里的阴影》、先后有700多篇（首）诗歌散文作品发表于《诗刊》、《中国作家》、《解放军文艺》、《飞天》、《民族文学》、《青年作家》、《星星》、《四川文学》、《岁月》、《黄河文学》《诗潮》、《诗选刊》、《延安文学》、《安徽文学》、《天津文学》、《西部》、《诗林》、《延河》《中国诗歌》、《青春》、《文学港》、《山东文学》、《西南军事文学》、《回族文学》、《阳光》、《湖南文学》、《西北军事文学》、《青海湖》、《朔方》、《骏马》、《佛山文艺》、《都市》、《鹿鸣》、《椰城》、《秦都》、《牡丹》、《延河》、《厦门文学》、《北方文学》《甘肃日报》等多家报刊杂志。曾获甘肃省第五届黄河文学奖，白银第一届凤凰文艺奖文学创作三等奖、获《黄河文学》2014-2015双年度文学奖三等奖、《鹿鸣》2015年优秀作品奖、先后有三次荣获《甘肃工人报》举办的全省职工诗词大赛一等奖。

作者通联处：甘肃白银市靖煤集团公司魏家地煤矿办公室。邮编：730913，电话：18309438760邮箱：bypchyc@sina.cn，qq:731599694；博客：http://blog.sina.com.cn/u/26424167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