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听见榕树下的捣衣声（组诗）

●余燕双

八角井

埭头山脚下，大日寺右边

通往铰剪岩路口的那口八角井

自阿兰离家以后，不知什么时候枯竭了

每年寒食我准时去井口喊一声：

阿兰！止不住的一泓清泉渗上蛛网

直通我泪腺的时候，木鱼敲响，依稀听见榕树下的捣衣声

水与空气

拉着板车

卖过金鸡井的水

五元钱一桶

之后卖金鸡山的空气

五元钱一瓶

这种买卖只需花点功夫

是无本万利的生意

之后爽性到新河街租房子

专卖水和空气

之后工商部门的人来了

说是三无产品

责令我关门

而老顾客们

仍躺在单人木床上

吸着乡愁

满脸泪痕

吸大烟似的

上瘾

数学课

先是用铅笔画出丁老师的轮廓

之后画齐腰的长发

点上两只眼睛

直到丁老师来到身边

我还不知道

我正忙着给她添上

又浓又长的胡须

并且用橡皮檫

檫掉她胸前两座逼人的山峰

跳跃

看着蚱蜢从这张叶片跳到另一张叶片

我也从翻砂厂跳到机关

棒棒说他自己脚一蹬，从大二班跳到海王星

敬畏

妈妈说
供桌上的水果

现在不能动

要等到三支清香点完

列祖列宗品尝过之后才轮到你们

南无阿弥陀佛石碑

曙光街与金钱路交叉口

七年前工程车撞死了骑电瓶车的女人

六年前水泥搅拌车压死了拉板车的中年男子

五年前大货车与小轿车惨烈相撞

阿婆请大云寺和尚念完经

并在拐弯处立下南无阿弥陀佛石碑，路人皆说功德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