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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诗刻(3):阿勒泰下雪了

(2016-01-05 16:4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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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勒泰下雪了

 

                                                                                                           张执浩

 

 

我认识宋雨的时候,她还叫麦朵,也许她还有另外的名字,但一直没有确定该用哪个符号为她的诗歌正式贴上标签。这是网络写手们的共同特点,开始模糊,犹疑,直到标签落定,才慢慢变得清晰。就叫宋雨吧,记得我这样提醒过她。随后,我读了她大量的文字。严格说来,我读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非常有特点的诗人,已经呈现出了富矿的质地,随便挖上一锹,就能看见土壤中蕴藏着的稀有元素。而她的问题是,矿眼太多,还没有找到自己身边、脚下那座富矿的主脉。20108月的一天,我从宋雨陆续传给我的作品中选了一组发在我的博客上,并附言:“今天认真读了这个作者的诗,感觉很棒。拟用本期《汉诗》诗选本之首,一时好评如潮。这是我以编者的身份第一次向外界推荐她,其中就有两首后来被读者广泛认可的好诗:《阿妈》和《年关》。

我一直觉得,在这个交流便捷、写作者起点普遍较高的时代,写出一首好诗并非难事,困难的地方在于,找出这首好诗诞生的原因,因为只有找到了她根源于何处,才能确认这首诗的作者是否值得期待。作为一位生活在北疆边陲之地的穆斯林,宋雨的成长和生活经验太独特了,而当代汉语诗坛,还没有哪一个诗人能将那方水土的内在风貌准确传神地呈现出来。我们读到的大多是一些描述北疆之绮旎之苍茫的文字,但能真正体现出那种独特的文化神韵的文字非常少见。诗歌能否以一种声音和图景的方式让我们感知到呢?我把这个难题抛给了宋雨,其实我也知道,这何止是一道难题,它简直会让一个写作者赌上性命。这么多年来,作为一个写作者和诗歌编辑,我向来对“女性诗人”这个群体保持直觉上的警省。在我看来,从抒情的介质来讲,女性写作者具有一种天然的优势,一方面,她们天性中就有敏感、多疑的特质,这是成为一个优秀写作者必须具备的;但另一方面,这样的天性很容易被自我放纵所掳掠,最终变得狭隘,逼仄。这样的例子已经屡见不鲜。如何从私人情感空间逐渐走向更为开阔的生命情感现场,或者说,怎样从自怨自艾、自怜自爱的状态里走出来,蜕变成一个气韵充沛,充满说服力的诗人,除了需要生活的沉淀外,可能还需要更加开阔的视野,需要更为强健的精神推动力。所以说,一个真正优秀的女性诗人往往是起点很高,同时又能不断找到新起点的诗人。如果说,写《情人》的宋雨还是一个小妇人的形象,那么,写《河》的宋雨则成了一位大气、开阔,从容有度的诗人了。在这首短短六行的诗歌里,宋雨不仅塑造了她个人的形象,而且也为生她养她的克兰河注入了一种鲜活的精神。

2014年底《汉诗》以“开卷诗人”的方式一次性推出了宋雨的29首作品,在编发她的这批诗歌时,我写道:“她的作品充分浸润了奇异广袤的西部文化元素,又灌注了异域特质和现代性。因此,她的诗歌体现出了对自我的认同,对自然物态应有的尊重。沉静,安谧,在空旷的视野里将现实与幻像来回推拉,反复掂量,以此呈示生命的意义和生活的内容……”。这应该是我在阅读宋雨这些诗歌之后的真实印象。在这批作品中,有一首题为《自1991年苏联解体》的诗,描述的是哈萨克人的生活,她写道:“我的邻邦是这样一个国家跑着跑着鞋带就松开了/被他们掀起的那场风暴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至今/来回拍打着地球的两肋”,这或许可以视为宋雨试图让自己变得更为硬朗开阔的一次努力;而她的另外一首诗《我研究过幸福》,从起笔到落笔,都异常从容,大到群山,小至手套、袜子,技艺圆熟,体现出了她作为优秀诗人对语言恰如其分的掌控能力。

对于写作者来讲,网络时代最大的好处在于,它尽可能地消弭了“怀才不遇”的现象,只要你足够优秀,写作特点足够鲜明,你就有机会被人赏识,即便你的文字没有机会发表出版,但你的作品总有重见天日之时。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自生自灭的命运谁也无法避免,我们要做的就是培育对这种命运的顺从意识,并从中窥见人之为人的野心、雄心、耐心,乃至悲悯之心。

现在正是阿勒泰的雪季,宋雨这样写道:“雪落在地上/保持了自己的完整/有手,从大地/举起冬天的王冠/清澈的细节/印在手的指纹上/只待一小会儿/就化成了水/水滴中,也是/什么也没有/它忘记装扮自己了/忘记穿衣服/也没有带上装东西的口袋/它一无所有啊/也没有像我们的邻居/推开房门/总是在借/一天是钉子/一天是榔头”(《雪落下来了》)。

这样念着的时候,雪就真的落了下来。

 

 [转载]诗刻(3):阿勒泰下雪了

 

 

附:宋雨诗选

 

宋雨,上世纪70年代生人,现居新疆阿勒泰。2008年开始诗歌创作,曾用名麦朵。作品见《汉诗》、《明天》、《长江文艺》、《新世纪诗典》、《中国新诗百年大典》等。著有诗集《我听我说》。

 

 

 

 

没有比克兰河更熟悉我的河了

出生的时候,我在它的东边

成长的时候,我在它的西边

出嫁的时候,我又在它的东边

爱一个人的时候,他在西边

恨一个人的时候,他在东边

 

 

情人

 

一个人的早餐

对面并非只有空气

也并非只是消毒柜和咸鸭蛋

草原上的马匹雄健

有一片是属于我的

用蓝边粗瓷碗喝大碗奶茶

点小菜,刚出锅的包尔沙克

我这样敏感的鼻子

我这样陡峭的肩胛骨

怎么容得下

热浪,汗味,浊气

 

再也没有比照一只马蹄印里相遇

更要命的

 

 

年关

 

我的年关就在今天

明天是穆斯林的宰牲节

我的包裹越来越重,从老家青海到新疆的母亲、唯一的姐姐

远在石河子的儿子、还有心中想念的男人

我是一个负债的人,也是一个无法偿还亏欠的人

年关的门槛越来越高

坐着祈祷和思念多好,躺着、梦着多好、无声的流泪多好

 

 

给我未出世的女儿

 

要不要把我最珍贵的首饰

戴给她,用不了多久她就要出嫁

然后带走它

 

还有我用青春和泪水

掩藏好的秘密,要不要告诉她

 

如果命运捉弄她重复我的命运

当她问起古老的命题

在这首诗中,我也无法回答

 

她会不会和我一样对数字一无所知

 

如果她有了生育之苦

不不,还是让我来吧

 

如果她的美让她绝望

 

还有,这首诗的标题

一定会让她哭泣

 


阿妈

炊烟追云去了,阿妈。
我们的燕麦糌粑熟了。
背柴的阿哥;驮盐的阿爸,
正在回塔楼的路上。
阿妈,我是你清亮的油灯,
是你眼巴巴的格桑花。
那天,听着你的口弦睡去,
醒来穿上簇新的花衣裳。
喜马拉雅,银饰的故乡,
牦牛翻过九十九座山阜。
阿妈的银碗里盛着雪,
酥油茶和青稞酒酿在月光里。
阿妈,我们去跳锅庄吧,
点亮松香和年轻的烟火。
阿妈,戴上你鲜艳的帮典吧,
你在花丛中,你怎么会老去。

 

我研究过幸福

 

在群山以外是未知的世界

在我们不是很大,也不算很小的庭院

劈柴,草垛,田埂,几枝金黄色的

植物,像是沉睡

前夜落了雪

暴风雪温柔的舌头舔我们的屋顶呢

雪雾中,天地失去了边际

我们把炉板烧红,热气蒸腾

松木镶着玻璃,欢快地变幻景色

松胶在炉火中爆出

森林的味道

年轻的父亲在捻羊毛

线陀儿旋转,唱着歌

哦,我的父亲从未老去

我看着阿妈把羊油抹在烤盘上

垫着抹布上下对换

父亲总是逗你微笑,阿妈

你总是在言语上输给父亲

为把毛线染成红的?绿的?

两个人争来争去

后来我戴绿色的手套

穿绿色的毛衣和袜子

我能告诉你的幸福只有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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