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生命的盛年（组诗）

 

宋晓杰

 

1．船行黄河三峡

 

我来得不早，也不迟

喧嚣降下音量

万木，转向了根

我听到一个声音说：

能追寻，就赶上

能行船处，当行船……

 

八里峡，岂止“八里”

心路，是最缭绕的航线

孤山峡，根本不孤

遗世独立的美

正是我愿望的那样

龙凤峡，烟雨虚设了戏台

演绎着梦里乾坤、美人与江山

 

船行水上——

这无法穷尽的乡关之愁、浩荡之水

令我压低沸腾的血液、骄傲的心

一言不发地注视：

不同方向的你；你的不同方向

一个诗人曾说过：

我要赞美时间的停顿

整个大地，都是勇敢者的祖国……

 

打开“天门”，就是打开天窗

我们亮堂地说话吧

——让山水安排各自的命运

鸟雀，找到自己的回声

石头开花或者更丑、更具个性

开阔的水面，驶出舰艇

喜悦、星辰和色彩，一一就位

惊涛拍岸，吃那些湿凉的光阴和水草

用露珠、微笑和盐，抱团取暖

 

山一程，水一程

画廊、水墨或狂草、雕刻

你朦胧的美，再也无须隐藏

颂歌，昂贵的尘土，火焰，五谷

随便哪一处，都是完美的家园

真的，哪一处危崖都不胆寒

——母亲，那分明是你温暖的手掌

沧桑的面容，令我终生仰望

颤抖的爱，年年发出新芽

 

2．千年银杏树

 

西汉遗物、食粮，还是祖母？

你是植物界的“不老泉”

圣歌，王屋山留住的秋色

对应逝水、纪念日、风向标

祈祷，绕梁……

 

你来自第四纪冰川，籽实饱满

如华盖的天庭，柔软的心

酬劳、传说和赞美

于你基本无用

2000多年了，你努力地向下

却在高处，传送着福音

 

坐在草地上，与你对视

这宿命的初冬，不应带伤

几亿年前，你就医好了人间的病

止咳，平喘，抑菌，消炎

因讷言、独处，不争、不抢

你成为人间的神灵——

青铜般的照耀，至上的辉光

冷峻的火，在烧

 

3．赠嵇康，兼致七贤

 

1700年前，还不算太远

因倾慕，成为你们的近邻

——饮酒、作诗、锻灶、淬剑

与松涛、竹喧，同欢

在断崖的石板上，醒酒、做梦

顺便，把大好河川再爱一遍

 

要山就峭拔，要水就清澈

夜行人提着灯盏

是出口，不是尽头

 “岩下平坦可容百家”

这福地洞天、世外桃园

容平民、志士，也容神仙和孝子

红石峡美得不忍一看再看

驮运货物的马匹，已经备好

蹄声清脆……茶叶、丝绸、瓷器

悬浮的钟乳石、飞天、七贤

长生不老，使写碑之心

无语，忘言……

 

当我行至此时，多日的阴霾，四散

官道。石屋。古树。炊烟。鸡鸣。犬吠。

鸟巢高高在上，最先望到天边

收获的农人，把头更深地埋在玉米棒里

——哦，多像我父辈们恍惚的脸

正是下午四五点钟的光景

倦鸟归巢，牛羊归栏

田野，静如远古

适合慢慢地踱，慢慢地松开时间

 

有人正在采一种枯草

据说，水煎，可以治疗偏头痛

——而我，想起你们

酒，就醒了大半

……我不敢沉醉得太久

令我头痛的事，还没有完

 

太阳、月亮，是你奋飞的双翼

奔向深渊的双轮马车……

一个绝望的人，就是一个通透的人

如一道凌厉的闪电

劈开混沌的天地

广陵散，广陵……散……

我忘记了雷霆风雨、戈矛纵横

——只想从此

专心致志地，爱一个“铁匠”

 

（2015年11月23日，为《河南旅游新生活》系列采风活动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