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在公开发行的《秦都》2015年第三期上的五首

 

只有寂静在荒草的枝头摇晃（组诗）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那些为黑暗买单的人

还沉浸在黑暗里，不断地往肉体里

堆积阴影。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呢

 

他们聚集在一起，像火车道上的石头

拥挤着接受尘世的震颤和喧哗

他们之间，装得下痛苦吗

 

所有的光亮，都在远处

需要尽力地攀爬。他们已经毫无力气

倒在更黑的煤堆上，不停地呼出

肺里的黑暗

他们是些什么人呢

 

他们，往往忘记自己

力不从心地擦拭着身体上

多余的部分。他们每个人最后，都暂时

离开了彼此，像一块滚下斜坡的石头

湮没在更深的暗影里

“只有寂静

在荒草的枝头摇晃”

 

 

痴情

 

广场的长椅上。月光明亮

玉兰妖娆。一湖碧水停住流浪

 

那些休息在草地上的阴影

藏着谁的咳嗽？

 

一树一树的玉兰。这些勇敢者

“散发出天堂的气味”

 

你看，放纵的花朵

捧出了一簇簇明亮的火焰

 

三人

 

时间慵倦。春风吹过的地方

有多么的不真实。被扭曲的自然的轮廓

以虚妄的形式呈现。深入其中

有人在自己耕植自己的影子；有人干脆坐在一边

咀嚼时间的灰尘。那种倦怠

消散着草木根部勃发的冲劲

耽于自身的局限，她看不到春风的晕圈里

有一股股暖流在奔涌

 

密林深处，凌冽慢慢消退

鸟声悠远。一列火车在边远的地方

匆忙地输送着春风。花香自然会很快

传送过来的

她，仍旧无动于衷

把一根刚刚醒来的长茎草，折成无数道弯

像时间深处，蜿蜒的腹地

一道光线的漫漶

 

声息舒缓。她把手伸向复发的草木深处

她是否摸到了太阳的火苗？

 

而在我离开的时候

蓦然发现，我竟然和这些即将复活的草木

处于同一片蓝天下

 

 

旅途

 

车流汹涌着春色。沉睡的人

梦见桃花

照亮他体内的沉疴。那隐秘的不可示人的部分

有一股芳菲的毒

 

春色，一车车被拉走

他斜靠在一朵桃花上。清风拂面

醉人的酒，只需一两杯

 

——他没能遇到她。坠入一潭深水

之后，一头雾水

 

时光的叶瓣

不知落到谁的怀里

他轻飘飘地回看，一车的人

都在迢遥的途中，晃动着自己的身子

“惨遭时间的湮埋”

 

 

暗色

 

暗色持续聚拢。能够看得见的花朵

都披上寂寞的面纱

 

出门的人，在远处徘徊

秋风，从泥土里翻找一个生锈的词语

身体的岩石上

落下了轻微的白霜

 

鸦雀无声的月光

颤巍巍地解开衣衫，掉落的一枚纽扣

像钟声。低微，简短，空虚

 

那个从身体里摸出一颗星子的人

瞬间点亮的伤口

流着时辰的脓液

持续地咳嗽

没能敲响暗色里

菊花小巧的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