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歌（五首）

 

 

 

《海峡之秋》

 

 

曲调不曾改变竖琴。

没有什么能代替玫瑰。

 

没有什么能离开爱情而存在。

空气微凉，争论过后是长久的沉默，

神的双手仍绞在一起。

 

又一个十年，海伦已老，塞壬死去，

异族人说起特洛伊。

 

 

 

《登越山记》

 

 

我上山，想看看某人的庙，某人的坟，

某人赋闲后，怎样种花，饮茶，消磨戏文……

某块顽石无名的孤愤。

 

在山顶，我想看看那曾在此远眺的人。

想我，也是这人间隐名

埋姓的王。而你曾是小妖，救国救民也祸国殃民。

 

一夜风吹，松针落，花雕和老圃安静。

——且把棘手的前生放在一旁，

我下山来：你已梳妆毕，正在山脚下等我。

 

 

 

《梦》

 

 

总有人在我梦里出现，

一些熟悉、或从未见过的人。

总在梦里到达陌生的地方，目睹陌生的

城市、海、怪物和树林。

 

被梦见的祖父是个农民，我记不起

他旧军人的身份。

梦里的祖母却如此年轻，她是从

一张旧照片上走下来的，彼时，

我还没有出生。

我梦见一群警察，他们来自体制，又像来自

某个比体制更古老的体系。他们

是怎样长途跋涉并准确地

找到了我的梦？

 

我梦见的老虎热爱鱼类、鹰隼，

一块空地像个罪人。

美梦中没有神，噩梦里必有鬼，

我梦见过我会飞，却从未因此

长出翅膀。而那与我在梦里相逢的人

据说是假人，因为

他们死去多年，总想借助我的梦

重回已经不存在的光阴。

 

梦，是否是另一种确凿的经历？

——它一直在篡改我的人生，甚至，

想把我从我的生活中带走。

从前的女友也曾来过，我是否该相信

我会再次被爱？

——当她离去，醒来的我

已近暮年，但仍有与年青时同样的伤悲。

 

 

 

《秋水》

 

 

“狂热时，我们想要的

都曾隐约可见……”

可悬浮和变化已日子般消散，寺庙里，

脚手架渐次被拆掉。

“仿佛一切都结束了，某种古老的意义

已被还给环绕佛像的空白……”

建筑工走在回家路上，体内的水位

不断下降。

鸟飞越峡谷，虚拟的空间

仿佛更有力，更容易收留流逝之物。

而江水翻腾，必死的波浪在赶路。那些

不再歌唱的人须忍住哭泣。

 

 

 

《左手》

 

 

右手有力。

左手有年久失修的安宁。

 

总是右手相握，在我们中间

打一个死结；或者

 

像个有力的扳道工。当生活

这列火车从右侧呼啸而过。左手，

在左侧有了另外的主张。

 

右手前伸，

左手还滞留在记忆中。

“有时，世界就像消失了……” 

无所事事时，右手

会不经意间握住左手，

 

像握着一件纪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