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平静有着各自的暗伤（组诗）

惠永臣

欲望

燥热，让一只桃子无奈

暮色里，有股淡淡的、持续的寂静

在漫漶

即使有一丝风

也不能动摇

 

从内里开始腐烂？

外表的光鲜

在寂静中，把一种甜腻

交付于时光的磨损

这个傍晚，我无欲于它

孤寞中，翻书的动作迟缓

甚至，慢于桃子内部，那种隐隐的焦急

 

它甚至熬不过今夜

那书，也是

烂熟的情节，已勾不起

我的任何欲望

 

 

点燃

从楼群红色的尖顶望过去

是模糊的远山

寺院在隐秘处

断断续续的声音

有着悠远绵长

星群般的闪耀

 

体内豢养的猛虎

它体态优雅

它会从诵经声中

对楼下的蔷薇，送去黄金般的嗅觉

 

——多么安静。此刻，适合在自己的身体内

开辟一个避难所

打开所有的灯

让温顺的文字，安心地休憩

“我们的爱不会是徒劳的”

我们有老虎的外表和猫一样

温和的内心

 

声音持续不绝

我的幻想仍在进行

楼下的花园里，蔷薇有一搭没一搭地

在时间的晚宴中

点燃自己

 

 

枯萎

它的清闲，也无法挽留它的枯萎

它的宁静，有它自身的暗淡

 

阳光总有抚慰伤口的耐心

它的晕染术，让一只蝴蝶

有了短暂的安宁

这样也很好，花无百日红

“一切似乎都在放弃”

生活中呈现于众的并不都是光鲜的一面

在这样的时辰，放下所有的纠结和贪欲

作一次平常的回归

也许更好

 

时常倾心于时光的烂漫

生活中，常有灰尘自高处落下，但我的天空

依然是我喜欢的蓝

我所生活的地方，肯定是祖国的一部分

它同样有着喧嚣和无奈，但并不影响

我是爱这里的，尽管我所占据的地方

非常有限，生活赐予我的

已显足够

 

一朵花有一朵花的命运

它不关乎我的在意与否。但你要允许

在轮回中

它有再一次孕育涅槃的想法

 

 

点灯的石头

这些石头都点着灯

它们是不是各有各的心事？

 

一波江水退了

又一波赶上来。它们自始至终

都没有熄灭身体里的灯

 

它们无比光亮，以至于

我都不敢偷偷隐藏

心里的

那一点孤独

 

 

残诗

一首蹩脚的诗才完成一半

几道闪电，突然擦亮诗里的黑暗

 

雨水，在字里行间流窜

有几颗文字

已经泪水涟涟了——诗还是在进行着

距离完成还差最后一公里

 

突然，楼下的鞭炮噼里啪啦地

炸响，有几颗文字

脱离了我的束缚

跑出诗外

成了我最牵挂的那几个人

 

 

窄门

山脚下，风吹着我所爱的

也吹着我所憎恨的。内心空茫

给落日腾下的位置，暂被一个人填充

 

恰好是湖边的一片芦苇

发出凄切的声音

她们都是些好女子，腰肢纤细

她们的内心，暂且被我抚摸

 

正因她们松开了双手，让落日逃脱，只剩下

暗色的光晕

像一个在爱情里失血过多的人

 

我所爱的，越来越多

湖水加快流速

好给爬上山头的月亮

留下空位。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从荡漾里是否寻到一丝的安慰

 

我所憎恶越来越少

无论有意还是无心，我都愿意用孤独交换孤独

欲望总是无边，我所需要的

已经不多。只是希望，这黑暗

在包裹我之前，给我的内心

能留一扇供我逃脱的窄门

 

 

酒事

阳光昏沉。酒瓶倒下

流着模糊的眼泪

往事的泡沫

从杯底泛起

 

仍有细微的鼾声

她绯红的脸颊上，眼泪的残渍已失去了

荡漾的本质。她的哀伤

必有我不知晓的

 

内心的空房子，装不下此刻的孤独

我们像陌生的两个人

各自在倾倒着苦水

被勾起的往事

在过剩的酒精里

能不能得到宽恕

 

被酒精麻醉的人

已经不知道时光如何流逝 

趁着暮色，摇摇晃晃地

携带着各自的名姓

回到各自的灯火里的人

 

好像没有受到任何打扰。——我们的平静

有着各自的暗伤

 

 

风景

鸟在纸上，远山在纸上

风声也在

静默的时空，阴影像灵魂

跟随

一朵含苞的花，始终没有打开梳妆匣

妖冶的女子，仍在款步

 

蓝天在纸上泛起云团。鸟在云下

飞翔。它带给我的风声

像耳鬓厮磨的

甜言软语

 

我试图从纸上走下

来到俗世，叩问那扇柴门

不理狗吠，不理栅栏上黑色的蘑菇

 

鸟儿没有找到家

纸的疆域太大，它倾尽一生

也许飞不到边界

不像那女子

早已对我许下了终生

 

 

诅咒

坐在窗前，诅咒一片蓝天。这个偏心的懦夫

把几块破碎的阳光

照在对面楼上，敞开的一扇窗户

不像地狱之门，

 

我的窗外，还被阴影遮蔽

让我的刀，始终不能从一首诗里抽出

血肉模糊，阴暗给了这把刀

足够的胆量

 

我已心虚，期望在光天化日之下

做个善良的人

我用最原始的欲望，诅咒蓝天

它不理解一个诗人的心情

 

这传统的中国情人节

多需要我从一堆诗歌的尸体里

分身，对美女倾情多一些

让她们死心塌地爱我

挥霍我的才华

和内心的那一点点阴暗

 

 

感知

天终于暗下来了。火车留下的声音滑进

暮色的缝隙

 

这时，可以平息自己的心绪

白天经历的事情

渐渐淡化，甚至遗忘

“尘世中没有什么我想占有”

 

平台边，可以安静地坐下来

抚慰身边的草卉

草地深处，也一定有什么还在窜动

它们弄出的声响，细微，甜腻，有着灰暗的心跳

远山停住沸腾，我曾去过那里

现在，它隆起的脊背

模糊的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草地里细碎的声响

正迎合着我的心跳——夜深处

一定会有另一个世界，苏醒过来

作为普通的人

仿佛是无法感知的

 

无法感知的，还有两个彼此相挨着的人

 

 

作者介绍：

惠永臣，男，1973年出生，甘肃作协会员。出版诗集《时光里的阴影》、先后有600多篇（首）诗歌散文作品发表于《诗刊》、《中国作家》、《青年作家》、《星星》、《岁月》、《黄河文学》《诗潮》、《诗选刊》、《都市》、《鹿鸣》、《延安文学》、《安徽文学》、《天津文学》、《西部》、《诗林》、《中国诗歌》、《青春》、《文学港》、《北方文学》、《山东文学》、《西南军事文学》、《阳光》、《西北军事文学》、《青海湖》、《牡丹》、《朔方》、《湖南文学》、《骏马》、《佛山文艺》、《甘肃日报》等多家报刊杂志。曾获甘肃省第五届黄河文学奖、白银第一届凤凰文艺奖文学创作三等奖、先后有三次荣获《甘肃工人报》举办的全省职工诗词大赛一等奖。

作者通联处：甘肃白银市靖煤集团公司魏家地煤矿办公室。邮编：730913，电话：18309438760邮箱：bypchyc@sina.cn，qq:731599694；博客：http://blog.sina.com.cn/u/26424167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