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在《山东文学（上）》2014年第12期上的四首

 

只鸟

 

荒草与荒草之间，有一些伤疤

伤疤上落着隔夜的灰尘

 

我需要这荒芜。风从高处吹下来的时候

打开了一只鸟的嗓子

它焦躁的叫声里，我看到了血在流淌

 

我坐在它的不远处

怎么看，我们都像两个落单的孩子

在一张纸上

我们找不到一粒金黄的面包粒

 

我离开的时候。它还在荒草里

它的叫声，像锤子

把我这枚生锈的钉子

钉进了黑夜的墙壁

 

 

葵花

 

这里的安静，来自一朵葵花——

蜜蜂的铁鞋，踩疼了戈壁下午

荒芜的神经

我碰见这朵葵花

我碰见了来自姓氏内部隐隐地疼

 

我不愿说出我的姓名

也不愿说出我的故乡。在这荒蛮的无人之地

请允许我隐姓埋名

请允许我对她说出心底的隐秘

 

一朵葵花，像一盘落日

我不愿拧掉它的头盘

就像我不愿

松开手中的绳索

怕她倏忽落入人间的最低处

 

 

外香寺的下午

 

金顶上有闪烁的眼睛

有辉煌的来世

 

诵经的人，都闭着眼睛

他们是不是

不愿看到这些来自俗世的流浪者 

 

穿绛色僧衣的那个喇嘛

和他打了个照面，就匆匆地

拐进曲廊里

身后，阳光正好移到青石上

 

我看见，羊皮经卷深处

酥油灯眨了一下

眼睛——

 

还停下来的转经筒

是在等待下一个人吗？

 

倾诉

 

草木枯黄，我将会从中得到安慰：

把一块石头还给湖水

把破旧的经卷，从时光的水里

捞出。打上补丁的鸟鸣里

布下通往雪山的小路

寺院上空的鹰，像反穿袈裟的僧人

引领我，站在坡地上

像一片经幡，被风吹着

 

想念我的人，不知去向

草地上还有喘息的蝴蝶，它们多像

赶山的人，丢弃糍粑

我从低处来到高处，携带十万亩青稞的叮嘱

将多变的天空

挂在寺院的金顶上

 

此生，我已来过

我把所有的念想全部说出

只是内心有一种莫名的虚空

我无从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