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阳光真好（组诗）

惠永臣

空阔

北风从枯草里吹起。所有荒凉的时间

发出寂静不能掌控的嘶鸣。一万匹马的疆域

除了空阔，什么也没有了

正好给雪腾出空位

正好，给一个人的到来留下颤抖

 

距离故乡如此遥远，爱情也是

能够描述的是：

一列火车穿越荒芜。它带走的是空旷

留下的也是空旷。一个人的身影

有着微微的颤抖，说明生命的漫长

不是枯竭，就是蓬勃

 

北风里，遥远的故乡，有多少庄稼已颗粒归仓

还有多少继续漂泊

“请用沿途的荒凉，作为爱情的补偿”

请用颤抖的嘴唇，说出冰冷的吻

和旷日持久的思念

 

 

寒冷

允许这样的冷，暂时冻结我的思想

那些漂泊的灵魂，不需要隔岸观火

 

给萎灭的万物以灯盏

给沉沦的人们以稻草

 

隔窗而望，仍有车水马龙的景象

尘世不是寂灭，不是萧疏

冬天仍有复苏，仍有喧嚣的繁华

 

温暖没有远去，每个匆匆而过的人们

他们的内心都揣着一把火

 

在这寒冷的时节

“我爱自己的泪和疼出的诗”

 

“我爱自己的泪和疼出的诗”借用马启代老师的诗句，感谢！

 

这是一片光秃秃的沙地

这是一片光秃秃的沙地

再也没有人陪我一直荒芜下去

偶尔的草根，偶尔的一团残雪

都不能代表我的心情。时光从不同侧面

返照过来，我形销骨立，像一个丢失灵魂的人

暂时寻找安歇的石头

 

这是一片光秃秃的沙地

我来回走了好几圈。在这无所事事的下午

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消磨我的想法

值得我思念的人和事

暂时远离我

 

不远处的铁路上，一列火车飞驰而过

我能看到的是长长的列车上，有一层下午的光

是那么虚无。而坐在车里的人

他们是不是丢失故乡的人？

反正，在这块沙地里

没有人会打扰我的想法

荒芜穿越灵魂

“夕光，再一次给我的嘴边呈上了苦杯”

 

 

一只牧羊犬

它是一只很小的牧羊犬

它混迹在羊群里。我经过的时候

它跑过来，蹭一个陌生人的裤腿

我蹲下来时，它迅速跑开

我站起来，它又过来蹭我的裤腿

如此反复

它最终确认，我好像还算一个善良的人

就干脆蹲在我身边，用圆圆的眼睛

盯着我。好长时间

它都这样一直盯着我。一个人

在一只狗眼里，仍然是不容易判断好坏的

即使我离开的时候，它还跟了好长一段路

最终，经过它的判断，我可能仍是一个

心怀叵测的人

所以，它快速地跑开了

比那一抹夕光还快

 

 

今天阳光真好

今天的阳光真好。树上的一片叶子打开了身子

有着残缺的黄金般的美

 

她的美正好被坐在窗前的我发现

我从阿赫玛托娃的诗句里找到了

温暖的爱情

我不止一次地停留在诗句的某个地方

像等待领取圣餐的孩子

瞭望白银时代的风

漫过树梢时巨大的静美

 

一声长长的汽笛声，从诗句里

流出。叶子翻了翻身子

仍旧挂在树梢，对这个渐冷的冬天持续地迷恋

 

我不想从诗句里起身，向远方瞭望

那里无非是一些荒山。枯草。两条有些无聊的铁轨

和经年的疼痛

 

我翻出白银时代潮湿的诗句

置于窗前，让静好的阳光随意翻动

无论翻到哪一行

我都会替她

“铺开繁华的丝绸”

 

 

深陷

晨光若有若无

两行铁轨仍旧能够准确地伸向远方

而你高一脚低一脚的

逐渐远离沉寂

一种虚无的声音自暗处越来越近

火车还没有驶来

等待搬运的人

他们的心境是不是结上了一层白霜

 

山川隐约。“光，死在自己的影子里”

你害怕踩疼它的神经

路边的碎石，都私藏着

一丝光亮取暖

而你像怀抱冰霜的人

心已破碎

风用足力气，试图搬走你身体里的

那一盏火焰

 

黑暗里，那个把家揣在手里的人

是不是

最终会走失自己

她走过的脚印，深陷在时光的眼窝里

 

“光，死在自己的影子里”借用三色堇诗句，感谢！

 

黎明时分

一列火车撕毁了这里的黎明

鸟翅上的雪

洗净了夜色

也救活了一声长长的鸣笛

灯光给我递过来的小径，暂时不能停下来

风声里有隐约的人影

她和我一样，暂时是那么的无助

像一座废墟，被时光慢慢地淘汰

 

“所有的破碎是另一场圆满”

火车远去。喧嚣终于停下来

小路上的雪，看上去还是新的

与火车经过没有丝毫关系

心直口快的荒草

像叹息一样快，滚下坡地

 

火车以外的事情，暂时不用去想

我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像两行铁轨

如果把它们绞合一起，一场事故

就在所难免了

 

 

十二行

隔着窗户望见的是一枚落叶在风中飘

楼群里还有一些黑暗不被人所知

 

那些紧闭的窗户里，还有多少内衣在等待爱抚

唯独敞开的一扇，被风吹得半开半阖

 

一些要说的话

还是噎了回去

 

这个冬天，还有人继续出走

找寻的人从风里抱住一朵雪花

询问方向

 

……书里没有指南针

昏睡的人，已经被透过窗户的阳光

找到了借口

 

 

寂寞

污痕洇开。鸟雀从中

搜寻温暖。空寥。碎屑。用以充饥

 

盯着影子看去，屋檐滴水

“有着阳光的借口”

在阴影里杂乱无章

掀起的门帘，露出的半张脸

看什么都是冷

 

鸡们漫步在雪地，留下的爪迹

难以用时间填充

一声吆喝，更是把几粒米的金黄

打碎，散乱。喂鸡的女人

在一粒米的心里

闪耀着一道闪电的寂寞

 

 

雪天

请相信，这样的雪不会覆盖住

长久的声音。一列火车穿越着虚无

而我仍然坚持着一条路

不轻言放弃

 

世界在此刻完全白了

火车收敛了火星

这个时刻缺少这样的温暖

 

雪慢慢地下着

荒野里

暂时隐藏了十里桃花。那个心藏豹子的

女人，她没发来短信

我在雪里，就像一个无助的人

火车已远去。视线之内

一片片雪花，压疼的大地

落下了我过失的脚印

 

在这落雪的冬天

谁替我

“隐藏了膨胀过剩的阴影”

 

 

想象

这是遗忘。这是想象

你一再发短信过来，比一列火车还快

我都来不及爬上小山坡

 

在这荒原，一个人的处境不是危险

他独享着寒冷和即将日出的一丝白

和你的短信遥相呼应

聚拢的衰草啜饮着风声

我又像一个无助的人

将周围的黑，用心情照亮

 

火车过后留下巨大的安静里

蓄满了白霜

一个人的脚步，和着时光的沙沙声

二十年了，一直从短信和电话里读你

未曾谋面

你像虚无的梦

“而在我的心里已倒不出任何东西”

 

 

自纠

我多像一列火车，拉拽着自己的灵魂

在铁轨上前行

巨大的夜空里，露出星子的破绽

让我灵魂差点自燃

 

也许，我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我只能往前，不敢返身

害怕看见自己

失足的磷火

 

复苏的苍穹

多么需要一些光亮。那些遗忘的事物

一一呈现。我只能做的是

把它们暂且罗列

然后继续往深邃里走

 

 

 

惠永臣，男，1973年出生，甘肃作协会员。出版诗集《时光里的阴影》、先后有500多篇（首）诗歌散文作品发表于《诗刊》、《中国作家》、《青年作家》、《黄河文学》《诗潮》、《诗选刊》、《延安文学》、《安徽文学》、《天津文学》、《西部》、《诗林》、《中国诗歌》、《青春》、《文学港》、《山东文学》、《西南军事文学》、《阳光》、《西北军事文学》、《青海湖》、《朔方》、《骏马》、《甘肃日报》等多家报刊杂志。曾获白银第一届凤凰文艺奖文学创作三等奖、先后有三次荣获《甘肃工人报》举办的全省职工诗词大赛一等奖。

作者通联处：甘肃白银市靖煤集团公司魏家地煤矿办公室。邮编：730913，电话：18309438760邮箱：bypchyc@sina.cn，qq:7315996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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