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多么干净

 

时间不长不短，心里只想着你多么干净

月光只照在床头上多么干净

 

月光真的如水

丝丝流进你此时也在想我的心田多么干净

 

想着想着都沉沉睡去多么干净

梦里再也不想彼此

梦那么大，梦那么小，除了你

 

梦里见到了与你无关的所有事物

这在想你的时候是做不到的，多么干净

 

 

自己

 

原以为自己，是满的，现在不好说啊

现在最大剩半瓶多一点了

原以为自己，可以装了又装

现在不好说啊

现在倒出去的，要比装进来的多 

原以为自己，还有另一副心肠

现在不好说啊

现在把挑好的光线装进去

把树荫里跳舞的小花

装进去，把有你的石桌旁装进去

把闲时光装进去

原以为这一切，是自己的风归云

空格键，现在不好说啊

现在是自己的渐行渐远，自己的草深处

 

 

草房子

 

要建就给我建一所草房子

事情都到秋风扫落叶这步田地了

我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把房子建在离你们的视线远一点的地方吧

山风搬动门窗的声音你们听不见

你们也无可想象

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

我风中的院门

神情，我有点不听使唤的手电筒

微微发出的，照亮我的光晕

 

 

阳光照在脸上

 

不错，阳光的确照在脸上

金黄色的，从窗玻璃花纸上照进来的

一只熟睡的斑豹，如果不仔细看

一只只暂时失神的花瓣瓢虫

就在你的脸上

 

梦见雪怎么样，梦见草地

和草地上的一次野炊，会让你高兴？

 

或者，你们早已经相互梦见，并且

一点儿喧闹的声音也没有？

 

阳光照在脸上，的确

阳光已经不那么晒，我也已经不那么要求

你把今天的暑假作业做完

再回卧室睡一个长长的午觉

 

我愣怔着

在你伏着草稿纸睡着了的书桌旁

女儿，我也似乎打起了瞌睡

 

 

秋虫唱晚

 

这是可以有的，秋虫们对着我家的窗户唱

对着晚饭后我独自清静的心绪唱

秋虫们高一声低一声地唱

南山在微微地起伏

北园小区的音乐喷泉已经停了

夜空浩瀚，凉风袭人，九楼阳台上

初秋的夜空像一片孤独的字纸

要是不去注意

钻石般出没的星星

就有可能被街灯所遮蔽，就有可能

被抬眼即看见对面人家窗帘的我，所忽略

 

 

画一个我

 

画一个我也行，但我就是不能让你

随心所欲地画出一个我

我不能让你随心所欲地画出我的

波浪，我的山峰，我的炊烟

我也不能让你随心所欲地画出我的

水面，我的淤泥

我遍开的荷花。试试看吧

你若从时光的这一头开始画我的

故事，请先越过你面前的玻璃

和石头，你若从风曾经吹在我们的

空阔处画起，就请画一片蓝天

一片蓝天，因为不云不雨

因为蓝得随心所欲

我在它的下面，已经坐了很久很久

 

 

没有风

 

在没有风的草地上，我一个人

埋头打手机，后来打累了

并且输给了另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有一点不服气，周围的

草，有一点不真实

而我想象中放牧的一群黑马

因为天色将晚

已经又深又远地

离开了我，已经私自

下山，已经私自走到了

旧的，爱人的蓝头巾似的谷底

 

 

没完没了

 

一根柱子，未完工时是房子的

完工时是房子的

住人时是房子的

不住人时是房子的

一根柱子，因为许多原因

变成灰烬是房子的

变成粉末是房子的

还可能变成深深的记忆，房子的

 

 

地址

 

这里有一个石桌，那里有一片树林

这样的地方叫小山坡

 

这样的地方也叫风和心情的集散地

花开了跟没开两个样

水流了跟没流不一样

 

这里有一片草地，那里有一带远山

天上的云从草丛里起身

起初是绿的，为了给这里落场雨

才叫乌云

 

我有时在这里坐半天，过去是春天

现在变了，在黄昏，或者叫人间薄暮

 

 

秋日私语

 

秋至尽处，我还在林子一带转来转去

一朵野菊都有把自己开成斟日酌月的愿望

我没有

一群白草上路时已经另辟蹊径了

风送它们一阵，又远远地观望它们一阵

我没有

落在地上的红叶黄叶

终于等来了一年来诉肺腑的机会

我没有

此时，山微微空，水微微远

那些背井离乡的云朵最终飘散了，只有我知道

想你，惟余低首

我才是将你一饮而尽的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