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州风物

文/龙小龙

◎致陈子昂

我到金华山读书台找过你
想跟你说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与天朝无关

我依然喜欢诗歌
总被一堆越来越读不懂的文字围困
我想请你出来解围

别让那遥远的钟声敲痛暮色了
一纸之隔的千年一叹
至今令人怆然。你说你累不累

◎致王灼

不做封建王朝的官多好，自由，散漫
享受清贫，随时寄人篱下
潜心著述，写一大摞书，生一大堆儿女

不说别的，如果提前若干年
凭你的境遇和造化
跟唐朝李白、杜甫，那是有得一拼

王，我明白。所谓富贵
太多看得见叫土豪
太多看不见的才是后人最需要的东西

◎致黄峨

我帮你问了三十年，为什么
状元郎的归期未卜。蜀道难，车马慢
可能这是最根本的原因

薄命植于炊烟。任一条无根的青云向上
你拭泪煮豆。坚强的女人
会让自己浪漫起来，做诗，想你心中的你

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这个关于路程而概念模糊的词语害你不浅
相当于迫害一场花朵与流水的宿命

◎致吕大器

你是蜀中一枝独秀的清莲
在明镜里生长，又在明镜中凋零
昙花一现，谁都难违

只怪没占据到最佳时辰
一个人生不逢时，名字起得再好
也白瞎了父母亲的一片丹心

“勤不辍终成大器”
我想，既是器，放在历史桌面
再狂乱的硝烟也毁不灭它的精、气、神

◎致李实

改不了满口的四川话
那就把它作为一门学术来研究一回
蜀语，是轻描淡写的博大精深

凡是出门在外背井离乡的人
第一件事便是寻找乡音，拉手，话家常
自觉遵守这行为规范

你说多好。我们这些下里巴人不争名夺利
不相忘于江湖
踏实地呼吸，说老实话，做老实人

◎中国死海

遂宁大英。村姑名字一样
之所以声名远扬
跟一个名为中国死海的神话有关

落入凡尘的故事传说在民间流传久了
便注定成为现实
就像春风吹拂，经年累月
湿地腹部碧绿中便长出了这片蓝天的倒影

影子欢腾。成群结队的候鸟如约而至
烦恼的、快乐的、单身的、约会的、拖家带口的
像赶赴一场盛会
生活的飘浮是轻而易举
而沉淀下来却如此艰难

死海不死。海潮有的低，有的高，有的深，有的浅
有的在掌心中静止，有的在骨头里沸腾
就算海真的会死
也不能死在祖国之外

无所谓生死。这就是中国死海传递给我们
直观而豁达的存在状态
活，要活出一种至高境界

◎圆梦爱情栈道
1
为你圆梦来了。三千米栈道切割的
空，成为撕心裂肺的相思
无法复制的绝版

前世孽缘开成缤纷的春天
我要在残红的花萼上画一座廊桥
画一个瘦瘦的诗人，握着一个等号，等你相认

誓言像足下的枕木，发出单调的节拍
一个人在隧道上穿越暮色
我泪如泉涌

2
为你圆梦来了。一道优雅的弧形闪电
定格为虹，将远与近的背景布调制
成复古的三原色

湿地可是你落下的裙裾
植满风的倒影，荡漾成哽咽般的嘘唏
像不规则的梦

苇草青青。蝴蝶栖息在露珠里
露珠是辽阔的天堂
我的爱情，能否再一次涅槃，飞升

3
为你圆梦来了。谁的影子依靠围栏低处
用木质的音符弹唱马拉松之恋
是铺垫的背景音乐

你从对岸走来，披挂一身露水
卸下相思的辎重，在苇草深处
晕开月色，点亮灯火

花开呢喃。说生活若水，打捞一双
熟稔的手，谈何容易
说你们踏实的相爱吧，栈道作证

◎秋声

收割的老牛还没有归来
而暮色渐浓了
我的小瓦房有些局促不安
像饥饿的胃

没人察觉稻草垛在什么时候
突然长高了个子
树干空着手，过去的事情
早已挤干了水分

时令折叠而交错
熟稔的秋意，正被零落的叶子
一下又一下地向着泥土
夯下去

◎恍若鸳鸯

 

亲爱，这蓝色梦幻里

春天如此柔软，花香如此辽阔

风往哪儿吹，船在哪儿泊

把秘密种在哪一朵涟漪的体内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你有我，一路说话、嬉戏

人生的幸福，莫过于践诺棒打不散的盟誓

莫过于咱俩的合影，被岸上的人类

剪成大红色

庄重地挂在家的门窗

 

◎风铁之音

 

风的手瘦。带着一丝忧郁的颜色

铺开的背景布有些粗糙

铁轨的琴键显得陈旧，弹奏，心事布满折痕

像黄昏发出的颤音

 

多少年来，我把日记本摊在大地

晾晒螺钉拧紧的文字

等待一列火车，穿越时光，从心头呼啸而过

碾碎那些无影无踪的疼

 

◎书房一角

 

夜的眉头紧皱，烛火燃尽风声

我只能用一句唐词

撑出半盏月色

 

老鼠在泥土深处发出催眠的暗语

我却无法说服自己入梦

再次错失花朵绽放的时机

 

通往黎明的路被淹没了

书房一角的旧时光

凝滞在子时，一半黑，一半白

 

◎车过遂宁

 

无论火车还是汽车

从南充到成都，从成都回南充

遂宁是很大的中间站

 

久而久之，遂宁

便成为我离家或回家旅程中

一个重要的节点

 

每次我都要在遂宁做短暂停留

随后享受车过遂宁时

内心像被突然扯了一下的痛感

◎车过遂宁

无论火车还是汽车

从南充到成都，从成都回南充

遂宁是很大的中间站

久而久之，遂宁

便成为我离家或回家旅程中

一个重要的节点

每次我都要在遂宁做短暂停留

随后享受车过遂宁时

内心像被突然扯了一下的痛感

◎广德寺

众生平等。不平等的山峰被云烟拦腰斩断

一截在天上，一截在水里

隐约可见的广德寺，像是灵霄宝殿的幻影

早课和晚课，呈左右对称的罄音

观音大法需用虔诚细细领悟

需用清一色的朗诵体

上山的香客一步一口阿弥陀佛，下山的信徒

步若莲花。棉布的行囊鼓满山风

他们从哪里来，就要把种子带到哪里去

◎观音湖

蓝色的观音湖，深邃的观音湖

当宏大与浩淼的梵音融进苍茫的水里

便是辽阔的虚无

容纳世界的观音湖，尘埃之上的观音湖

让芸芸众生看清了菩提树下的倒影

净化后的前世孽缘

睿智的观音湖，慈悲的观音湖

关于若水的道义，不同悟性里的人间普济

有着相同的无量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