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郁达夫故居

不过一座临江的普通房子

青砖，白墙，水渍的斑点不断扩大着

冷清和寂静。阳光从飘窗里泻下来

照见了你留在尘埃后的模糊面容

对面墙上挂着友人的墨迹

丰子恺赞你“风流儒雅”，鲁迅道“管他冬夏与春秋”

房前的玉兰年年抽出新叶

另一棵我叫不出名字的树满枝嫣红

遥想你的少年时代

闻香入眠，或晨起登高，抬头望见一脉江流

几点帆影

对岸青山随江水荡漾

但涛声起伏并没有让你沉醉

你从门前码头登船，挥一挥手再没回来

多年以后

我随一群诗人寻访至此

只见到了一座故居，数棵烟柳，几只麻雀飞去弄堂深处

岁月带走了什么

又留下了什么。你是切近的

又是遥远的

仿佛传说

一夜春风把你从南洋带回

到了早晨，也把你和露水一起消失了影子

去黄公望隐居处

在富阳，江边的油菜花

也是一片金黄——

而江风多么浩荡

但江水浑浊，油菜花找不见自己在水中的影子

一只鸥鸟掠过江面

兀自向深山飞去了——它的身后

有更多的鸥鸟

石子路，缓坡，茂林和修竹，深处的啼鸣

偶尔的几枝海棠和豆梨

有暗香浮动

星子如春笋绽开

夜色里的一脉清溪也有着先生的沉静

我的一双大脚

迈进山中已成神迹

山坡上的茅棚

多年前门锁已经锈蚀，从屋檐下

听得见细草间的虫鸣

富春山下，江上渔火闪烁复灭去

他挥毫画尽山色

也把一千里风雪留在了宣纸的皱褶里

往深处走，几里外

就是先生的长眠之地，离人间烟火

不远也不近

但我决然停了脚步

以免踏破了他的生前构图

长卷隔了海，而墓前群山已随江水绵延千年

                  2014.0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