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转载]一月诗篇（2014）
(2014-02-07 14:3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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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花儿
安静地，开在原野上
开在沟渠
脸的悬崖边，不见脚印和星光的
荒芜之地——那些花儿
安静地，开在春天里
开在夏天、秋天和冬天。在风的摧折里
它被自身的香气
一点点埋葬——那些花儿
安静地，交出最后的光
不同颜色的战栗，在我的视野之外
它凋零
像一瓣嘴唇凋零，不留下
痕迹——那些花儿
一只迷路的灰椋鸟，提灯飞过——
小哀歌
（表妹有小儿龙浩，尚不满9岁，罹患骨癌晚期，屡次被医生劝离。）
是的，再过几天
你将9岁
但是小子啊，我无缘见过你
你妈妈打电话来
哭诉说那个医生一次次驱赶她
带上你
去回村子里，等着死神降临
我该怎么安慰她呢
那些癌细胞
还在你柔软的骨头里
以几何级的速度，不断扩散
你还幼小，还没生出足够的力量和勇气
我叮嘱你妈妈
要取下
遮住你眼睛的围巾
让你再爱一遍，从省城到生你的村子
这世界的其他地方
与此并无，本质的不同
你来此走过
把时间，橡皮筋儿一样
拉长了
所有人都不过如此。都不过，如此……
饕餮者
我妻子说，从上车到北京西
七个小时里
对面的那个胖女人
一直在吃。三个橘子，一个橙子，两个苹果
四个香蕉，然后她又吃下了
两个桶装面，三个茶蛋，一根火腿
她一边喘粗气，一边吞咽
臃肿的身体，差不多占了两人的座位
我妻子继续说，她不寒而栗地
想起了
此行去探望的另一个朋友
如今他躺在医院里，身上插满了管子
三个人一起用力才能翻身儿
他也是一个饕餮者
如今靠输液维持生命
差不多成了一个植物人状态
见到她时
他茫然地望着，但有一滴泪
从他眼角爬出来
我妻子说，“他一定还有意识
你说那泪水，是不是他，无法言说的后悔？”
此诗献给你
此诗献给黑夜点灯的人
灯油燃尽之后，他把自己也点燃了
此诗献给晨起割草的人
割不尽的草，从日出开始弥漫他的身体
此诗献给从鳄鱼街走过的人
他带来鳄鱼的孤单，失明的眼里爬出鳄鱼的泪水
此诗献给一生挖山不止的人
他一日挖一块石头，子子孙孙挖不过山去
此诗献给反复举起斧头的人
他终生在月宫伐树，而忘了人间的欢爱
此诗献给顶着风雪出走的人
他一夜间消失了踪影，不留一行脚印
此诗献给守株待兔的人
他抱树睡去，梦见兔子以头撞树，成为大树裸露的根须
此诗献给弃了熟路而走钢索的人
他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更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万劫不复
此诗献给被春风唤醒的人
他一生潦倒红尘，古稀之年才写下第一行诗
但此诗不献给关着门高谈阔论的人，星空下顶礼膜拜的人
也不献给他的屈从，沉默，濒死时抖着手写下的忏悔文字
冬夜谈
来我们谈一谈天气吧
已是深冬了但第一场雪还不落下来
你说它去了哪儿是不是累死在了来临的路上
来我们谈一谈天空吧
为什么不见了宝石的星星
是不是从前的蔚蓝一直是假象
三千米之上一直罩着比铁皮更坚韧的雾霾
来我们谈一谈喷吐雾霾的烟囱吧
白烟黑烟随风飞扬
那些沮丧的灰麻雀在诅咒些什么
炉膛之火越烧越旺了
不断有更多的肉体被送进去
那些失却了依附的灵魂归于何处
来我们谈一谈火葬场的冬天吧
火葬场的冬天和夏天有什么关系
妇幼医院产房里的哭和火葬场的哭有关系
谁在上路谁在离开
走在路上的人为什么越来越少了
来我们谈一谈道路吧
你说道路连接地狱和天堂吗
二者之间有多少条道路不断延伸
你说天堂的台阶上是不是坐满了清澈的孩子
他们等待着发糖果儿
一边在掌心里掷骰子占卜命运
此时的黑夜里只剩了两个声音在交谈
但黑暗里没人听到它
甚至我们自己，也从没听到过它
十万云朵
我去想一片云时
十万云朵已在天空摆开了洁白的宴席
而那天空
如何说得清一片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怎样诞生和消逝
一片云的高处，有忙碌的上帝
播种者
一片云与另一片云融合，一片云与另一片云擦肩而过
我从低处仰望
也从高处俯视
我站那儿多久了——
仿佛一辈子站在那儿——一个挥手的稻草人
反复地说“喂”和“Hello”
但十万云朵，没有一片停下来，也没有风、雨和阳光
停下来
抱一抱我
如果我飘散了，将不再被记起
……但有一次，我从飞机上看到了
比十万片更多的云朵
寂静在低处，一动不动地，反射着比自身更炫目的
荒凉
孤独之光。那光啊——
仿佛来自另一个神秘星球
也来自它自身
我目睹了它，却不能到达，或者走近了
消失在那光中
虚无的蓝
黄金时代。青铜时代。
黑铁时代。
而我们身处一个什么时代？
多么蓝的天！
仿佛真理的形式，它高于人类，及人类的存在。
银河系之外，
黑洞在不断扩大，
这给了天体们不断失踪的理由。
太阳和月亮。白云和乌云。风和雨。
一盏纸灯笼，
要怎样才亮起来？并照见我们体内的石头，
以及身外的道路。
当我嗅到花香。
当手指发光，我看到了上帝破碎的脸。
告诉我——谁能一生做一个孩子？
不长大，
一生仰望天空，
把它涂成任意的红色，橙色，黄色，绿色，青色，紫色
再把它，
一点一点返回，虚无的蓝……
A城，到B城
不过一字之远，两片嘴唇翕动
一粒麦子发芽儿
你不须跋涉千山万水
也不须，穿过明灭的白昼和黑夜
不过一张宣纸之远
不须让纸回到森林，你握紧的羊毫
还没落下咩咩的喊叫
不须你黑发飘雪
你折柳相送，我一个人上路
不过一朵白云之远
不须绵绵的雨落下来，让闪电雷鸣歇一会儿
我只要巴掌大的一片蓝
推开木门，一千年你就在那儿了
月光照出你，以及你凋零的影子
不过一窗灯火之远
所有人都睡去了，那些街巷多么寂静
不须返身汉唐，穿过明清
我来呈给给一副月光白的马骨
它完整的奔跑，一瞬间成了缤纷的蝴蝶
除夕之诗
而这时还赶路的人就别再回家了
你要停下来
看一看天边的曙色
看一看夜空绽开的银花火树
你要停下来听一听岁月的脚步怎样杂沓而寂静
你来唱一支歌吧
对着远方的城市，村庄，以及焦灼的亲人
而这时团圆的人就举起酒杯吧
你要一饮而尽
把幸福和快乐漾在脸上
也荡在心里
你要举杯祝福路上的亲人走快一点儿
你来饮下这杯酒吧
对着身外的山川，河流，以及匆匆的赶路者
这万家团圆的时刻
这一个人赶路的时刻
你看雪花开了烟花开了漫山遍野的迎春也开了
千万里之外你看到了
在你的眼睛深处，我也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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