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林深处（外三首）

□小  米

园林深处

在园林里

我隐身于树木和假山中

我隐身在精致生活的

后面

我愿意粗糙地活着

寂寞地活着

但我  要在这美丽的园林里

很春天地活着

你先看见树木  看见假山

最后才能看见

更小

更不起眼的

我

我在一切浮华的背后

像土壤  我也在

所有美丽的背后

一棵碧绿的树

碧绿是因为

雨刚刚洗过

阳光还把它读出了声

树从来不说

它习惯了闭嘴

我碧绿着  这多好啊

我还不曾开花结果  这多好啊

这说明我像脚下的泥土一样

善于提供  而不是

善于表达

这说明我是有潜力的

这说明  需要有人  替我

推开灰尘

这充分说明  在我怀抱里

揣着的

是滋润  而我穿在身上的

是关注  温暖

是慈母般的爱意  深情

  一棵疼痛的树

我知道树的上衣口袋里

揣着一窝鸟

我知道树已砍掉自己的手指

还让鸟

用它们  搭了一个窝

我知道  树现在

只有疼爱  它的伤口已愈合

我还知道

每疼一次  树就

又

爱了我们一次

一棵子虚乌有的树

一棵树  是我

一片叶子一根枝条地  写出来的

也是我逐字逐句

说出来的

这不是一棵生长在泥土里的树

但它是一棵

可以用目光抚摩的树  还是

能够用手呵护的树

气候  季节  土壤  水分……

这些都与它无关

这棵子虚乌有的树

一直长  长大  在我顽固的思想里

它粗壮的枝干  即将

撬开我的颅骨

《剑南文学》上半月刊2013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