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记

住了十年的房屋，被我扔掉了

 

同时扔掉的，还有

书房墙上被烟卷熏出的黄渍

（在那些烟雾里，我曾冥思苦想，

妄想搬动一个个新鲜的词语和石头）

女儿小时候涂抹的线条

（转眼间，她已经亭亭玉立）

 

就连躺过的沙发，吃过的饭

喝过的空酒瓶，穿过的旧衣服

做过的爱。柴米油盐们的争执

也似乎被我毁掉了

在送它们出门的时候，我惊讶于

我居然没有一丝的留恋和悲伤

 

但一些东西还是留了下来——

 

多年前用过的黄色旧毛巾

曾经跟我在异乡游荡的旅行箱

一把英吉沙小刀

那些落满灰尘的旧书信

在中年的夜晚，在上一个

十年和下一个未知的十年之间

 

在离地50米的废墟里

在涂料，灰刀和脚手架之间

我席地而卧，偶尔抬头

望见了阳台上那逼仄，但又

深邃宁静的星空

 

         2013-8-21

 

一群猴子在围观被打倒的老虎

 

森林里，一群现实主义的猴子

在围观一只被权术打倒的老虎

 

一只猴子说：

“谁叫你的花纹过于灿烂

你的啸声过于刺耳？

所以你被打倒，只是时间的问题”

其他猴子附和着：

“所言极是，这只老虎该死！”

 

另一只猴子说：

“我们是不是可以披上他的皮

那么我们就不是一只受人欺负的猴子了！”

众多的猴子拍手赞成

“我们也该做一回老虎了”

 

而那只奄奄一息的老虎

它微闭的双眼里，没有猴群

没有武松，只有

世俗乌黑的森林

                 2013-8-22

当我们谈论到上帝的时候

 

苏蕾说，当我们谈论上帝的时候

我们其实是在谈论着有和无

是在谈论着底线和质地

 

哦，上帝！

我才发现，这个我们曾经挂在口边的人

他已经离开我们很久了

                       2013-8-9

 

赛罕塔拉

 

牛羊都转到夏牧场去了

黄昏的赛罕塔拉，曲线妖娆

青草和野花们搀扶着

一路从谷底爬上来

最后消失在雪线之上

 

风从祁连深处吹来：

一遍遍擦拭雪山的镜子

风吹赛罕塔拉

一次次拂动狼毒花的柔软的内心

 

“一到张掖那花花世界，我的心就乱了

我还是喜欢呆在安静的赛罕塔拉”

 

说这话的时候，高原的最后一抹阳光

刚好照着亚拉格·鄂尔魂的额头

我的裕固族兄弟

他被高原紫外线灼伤的脸庞，有着

让人敬畏的颜色

             2013-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