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却（组诗）

 

一日

 

我们早已约定，今天就在青海湖边

一醉方休。让徘徊在高处的鹰

见证两个浪迹天涯的人

怎样消耗生命中的一天

 

我们以石为桌

邀来清风，鸟鸣，一尾迷途的鱼

共饮。在这个世间

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经幡旗哗啦啦地

像我们从身体里倒出来的银子

但在今天，我们不做交易

不讨教各自的秘密

今天只喝酒，用醉眼看世尘......

 

最后，我们各自沿着原路返回

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回到从前，天各一方

重新撒下行囊里的种子

然后，耐心等待自己的果实

 

退却

 

风吹草地，看见一块块石头

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我挺了挺身子，一群羊

漫过一片滩涂的时候，湖面闪了闪身子

一个包着头巾的女人

她对我笑了笑，马上就跑开了

 

这个时候，我还看见

空阔的天空，滑过了一股股的云阵

投射在湖面的时候

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捞了捞

我没有捞到意料中的银两

两只蝴蝶交换的眼神

一块暗藏水底的石头......

 

——这个世界，与我想象的相差太远了

我一退再退

还是没有遇到我想要的

干脆，就退回自己的身体里

携着自己的影子

与时光妥协

 

  狼渡草原的黄昏

 

　　有谁扯着一股风，跑过
　　那只谢了罪的蝴蝶，交出了自己的祈愿
　　一弯小河，常年流着
　　几只棕色的马匹，低头啃草
　　落日把最后的银两，留在了她的身上
　　河水带走的
　　是时光的叮咛

　　玛尼堆上，有经幡飘动
　　那个红衣喇嘛，双手合十
　　已经好长时间了。他的祈祷
　　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朵没有被秋风带走的花朵
　　她的呻吟，我听得见
　　不过我默念着
　　没有解开它的衣扣

　　而后，那几匹马，被她赶走
　　留下了空空的草原
　　和一个人的张望

 

光盖山

 

山上是黑色的森林，潮湿的苔藓

是一只不知疲倦的鹰

它在天空的草场上，跑马

山下是起伏不平的草地，重重叠叠的

榻板房。还有长势正好的油菜花

飘动的经幡旗，神秘的玛尼堆

几个闲散的藏人_____

 

我相信，光盖山的每一片草叶上

都住息着一位不曾谋面的神

我相信，在神的眼里

我们都是些善良的孩子

 

沿着山路慢慢爬行

灰白的山石间，蓄积着神的眼泪

清亮，舒缓，它们终年不息

就那么一滴、一滴地

滴着......

 

“这个地方适合想象”

她说话的时候

那个赶着牛群，头饰璎络

准备进山的卓玛

我看见她回头的瞬间

阳光在草地上闪了闪身子——

 

登临山顶的那一刻，我获得了

神赐的光芒

和人间最小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