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空地 (组诗四首)

 

□小  米

 

 

松树的风格

流出来时  是树的血

流出来后  是树的

一颗不会泯灭的泪

 

你伤害了松树  无论它

根有多深  还是

腿站得多稳

也不管它  腰挺得多直  肩挑得多重

松树一辈子都记着你的锋利与无情

 

面对一棵这样的树

我常常

欲进  又退

我不怕松树找我来报仇  我也知道它不会

我仅仅是怕我自己

被一棵正直的松树

惦记一生

           2009年2月17日

 

山上的木屋

草的屋顶  木的骨骼

不用上锁的柴门里边  虚掩着一堆

若明若灭的

已经让灰烬藏了起来的火

 

木屋用它松散的结构  呈现出开放的姿态

但它小

像大山的心脏

只有修建它的人住着它

更多的人不愿来  他们来了也住不下

 

木屋的客人  主要

有两个——

一个是阳光的手臂  偶尔进来

它允许它横加干预

一个是穿过它肋间

来去自如的风声

         2007年4月11日

 

虚构

一个人来到黑漆漆的海上

手做了桨

身体是船

眼睛成了太阳和月亮  呼吸

是台风  是飓风  是龙卷风

他的脚摸不到难以抵达的海底

这个人

他漂着

除了推波助澜想要掀翻他的海水

除了咸得不能解渴也不能充饥的海水

除了想要冻僵并且渴望着吞没他的海水

没有什么可以依靠

面对无边无际的汪洋

他连靠岸的方向也没有

他连一个求救的对象也没有

 

……后来

他终于醒来

后来他终于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中  这才觉悟

原来

身边的一切

都是幸  都是福

没有什么是不能为我所用的

          2007年5月19日

 

蜜

太粘的蜜  太稠的蜜  太甜的蜜

需要一杯白开水  把它

分散  化开  稀释

不然我会觉得腻

 

我需要缓慢地  持久地

一点一点地

尝到甜

我不想让幸福来得过于强大

过于夸张

过于猛烈

——它会让我措手不及  会让我怀疑

我想让它慢一些

我想体验和品味

 

——这就跟

我喜欢森林

但我希望看见的却又是

林子里每一棵模样不同的树

是同样的道理

           2007年3月17日

           《绿风诗刊》2012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