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的瞬间（组诗）

 

点燃越来越亮的月亮

 

远山模糊。背负着阴影

给我没留下一条可供翻越的小路

 

近处是稀稀落落的荒草

一条闪出来的昏黄的河水

没能掩盖住我的影子

我知道它们此刻无法停下

来替我留下

飞翔的鹰翅

还清前世所欠的债务

 

我一个下午，就这样在荒地上

走来走去。我知道有许多事物

都在隐形中，曾经的忧伤

幻化在逐渐泛青的草叶上

 

我沿途都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

那一份粮食。尽管有几只蜥蜴

它们快于我

窜进落日

但我还是在德令哈的这个荒野

等待着夏天

让我能掏出磷火

点燃

越来越亮的月亮

 

每年夏天

每年夏天，我都要把自己

放置在阳光下

晒晒

那些轻易就能够抖落的尘芥

往往存贮于自己体内很久

 

阳光真好，飘飞的尘埃

多像绿叶子

在风中飘，又在叹息声里落

曾经茂盛的菖蒲

在这个灿烂的年代，它表达的

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爱，或者心愿

 

我的楼兰远去

我的草原，牛羊安静

我终于在一个小山坡

窥见了自己的背影

 

这个夏天，竟然也找不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这个夏天

我把自己想象的比羽毛还轻

飘在灵魂的深处

那里溪水潺潺，树木葳蕤

鸟雀们伸着长长的尖喙

在疗伤

 

我放慢自己的脚步

把溪水里的倒影拎起来

湿淋淋地，滴着夏日的不安

和闲散

 

我甚至想象自己就是

一棵树上的叶子

卑微而微小

被一阵阵风，吹动着

......有时，竟然也找不到自己

原来的位置

 

在云崖寺水库上

 

三面环山，一个出口

正好容我们飞驶的快艇穿过

 

碧蓝的湖水，不仅倒影两面的青山

也倒影我们的昨天

和现在。翻飞的鸟雀

被快艇激起的水花，打湿了鸣叫声

 

那声音里，是否能滴下

水珠，太阳，青山的倒影？

 

其中，肯定会有一只疲惫的鸟雀

已经飞不出这片水域

也肯定，会有后来者

淹没我们走过的足迹

 

从树林里投射出来的阳光

给了我们每个人的温暖

——这是六月，我知道草木还没有停住生长

它们无端地隐藏了低矮的灌木

厚厚的腐殖质，一匹熟睡的金斑大虎

一只失恋了的蝴蝶

只倒影高低不平的树木

 

不知船舷激起的浪花，又将打湿了

谁的身影？

就在今天，会不会有人

手持湖水的明镜

照亮两岸的青山和我们的前程

 

玉兰

 

有了那么多的绿色

这个广场，已经拒绝了你的芬芳

你只好收藏内心的火焰

以颓废的形式

呈现，让一个过路人

失之于尖叫

 

在这四月，还需慢慢地酝酿绿叶

对即将呈现的颜色

我充满信心......我将拥有了一个又一个

温暖的黄昏

 

现在只能把开败了的花朵

挂在枝头，等待时辰

——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

时光如果再倒退一些

我就能得到你洁白的默许

会回到羞涩的从前

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面对枝头卷曲的一片片废纸

我又能对多少落荒的鸟鸣

写出怎样知冷知热的诗句？

 

夏日傍晚，我经过天祝

 

我信任这只落寞的蝴蝶。当它

从树林里飞出来的时候

正好被阳光的金粉

涂抹了一遍

正好被另外的一只追赶

 

这是夏日，起伏的土地上

那些葳蕤的草木，投射的阴影

不会转瞬即逝

 

......不需要犹豫，不需要把内心

藏有的秘密泄露

“看上去并不安静的灌木

是被晚风临时动用的”

它们朝着一个方向

平铺过去——

 

有那么一刻，我把双臂围成口袋的形状

但还是没有装下

天祝草原辉煌的落日

 

存在

 

这阴沉的天，没有拦住

鸟的翅膀，那些沉寂已久的词语

给了每朵槐花应有的安静，平和

 

万物正以自己的速度，悄然成长

敞开的木窗

接纳了树木细细的裂纹

寂寥的蝴蝶，在窗前闪动了一下翅膀

然后飞向下一个目的地——

 

它留下的时光，以阴影的

形式存在

它滑动的尘埃，以一个人的

惋惜存在

旅馆雨后

 

温暖的尘埃，在安静地飞翔

那些花朵，绽放清香的词语

内心存有的闪电，在夏日的

一个午后，归于平静

 

有风吹，有几只蝴蝶把新雨后的

阳光涂抹。那些干净的地方

正适合存放身影。安静的土地

给绿色树木最平静的阴影

也给隐身的石头

几声鸟鸣

 

“不奇怪，听去鸟声并不是一片”

旅馆的周围

还倾泻着潮湿的

浓荫,和几个趟过水声

正在扑捉蝴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