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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山菊

(2016-11-16 17:55:05)
标签:

打围墙

挖野菜

墙上菊花

父亲

五月

分类: 散文随笔——西风

 

文/塞外胡胡

 

(原稿发于《陕西散文论坛》) 

  

 http://img3.fengniao.com/album/upload/2/302/60206/12041104_600.jpg

 

 

我家住农村,是半农半工的家庭,父亲是矿工。 

以前,我家的老房子很小,就显得老院子的院套很大,大的接近空荡。空荡之余,加之土墙上出现一处一处的缺孔,就显得家很破落。那时候,父亲总是生病,我母亲迷信,就找人看了风水,风水先生说一个家必须有一个完整的院子,然后开一道顺畅的大门,环境好了,心情就好,心情好了,病人自然就康复。

因为他说的条条道,由不得人不信,我母亲就开给他一份优厚的酬金,然后就蹿掇我父亲,找几个人,将老墙推倒了,然后按着风水先生的指点,从新打造围墙。

记得那是五月,地里的秧苗绿垄了,垄上长满燕子依和山野菜,蝲蝲蛄穿过的地皮,像鱼鳞一样,一片一片印在地上。下雨了,地上的土湿湿的,原野间焕发出勃勃生机,空气里荡漾着清新的花草味。我的父亲,一早晨就聚拢了七八个村里身强力壮的汉子,他们有的光着膀子,有的光着脚丫,找来了墙板、架杆、绳子、支棍、柴草和磙子,嘻嘻哈哈连说带笑闹了一会,抽足了旱烟,打围墙就开始了。

那是两副墙板打墙,踩墙的和扔土的就不定用多少人,但至少踩墙的四个,装土的八个。打零砸的人就更多了。总之我们全家二十多口人三个大院子都动员起来,男人都去打墙,女人都去忙饭食,太小的不能用的就在奶奶的监督下不许捣乱。我和大姐三妹四妹奉了叔叔大爷的命令,挎着大筐,去野外挖野菜。

我们叔伯姐妹四人,都是挨肩的十岁八岁。看来那是一次最重的任务,母亲说,“苦春还没过完呢,这时候的人嘴巴张着都是菜靶子,挖少了,连塞牙缝都不够,四个丫头去挖菜,一上午挖的仅够中午吃的,一下午挖的也仅够晚上吃的,所以稍不努力,野菜就供不起了。打大墙是见阎王的活计,任他平时怎样嘴馋流哈喇子,今天想吃野菜,无论如何不能亏了大伙。”

因为山上刚下过雨,第一茬叫穷妈子的野菜才支棱起来,小芽芽才神展开两只叶子,好吃是好吃,只是挖起来可是要费事的。

我和大姐加上两个妹妹就去挖野菜了,按着人们的指示,南北垄河洛沟子有几片,老坟东大斜翅子有几片,西沟大长垄有几片,大河湾玉米地也有。出了家门,我们就像野鸽子一样,一手提着榆树条子编的大筐,一手握着锅铲,就奔向村子周围的庄稼地。这里寻一会,那里挖一会,有没有野菜的地方都去到了,跑得汗从脸上流下来,快到中午的时候,发现大筐里的野菜还是不多。怕回家受埋怨,就几个人商量,首先撒个谎,就说野菜被人挖过了,我们挖不着;再就是我们顺着老坟东的大坝堰走下去,一边走一边挖大坝堰上长的婆婆丁和苦麻子菜。

婆婆丁就是蒲公英,到了开花的时候就过期了,过期可以入药,一般是不能当菜吃的;苦麻子菜一开花就说明老了,老了的苦麻子菜虽然叶子不老,但是根子硬,通身都蕴含着一种乳白色的汁液,只要一掐就出。它的俗名就是假黄连,吃起来简直比真黄连还苦。总之,小孩子是不喜欢吃这种野菜的,不是不懂营养,而是怕苦。但是大人们不在乎,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吃到嘴里是那个味就狼吞虎咽的咀嚼。我和大姐以及妹妹们就合计,沿着大坝堰挖婆婆丁和苦麻子菜。

五月的山川,到处都是鲜花灿灿的,要说别的你可以找不到,要说野菜种种,你叫不上名的有多少。但是此刻我们就不知道其他了。婆婆丁和苦麻子开了黄花,坝堰上下可以说就像花园一样,有的老了就真的不能挖了,而有的虽然开着花,根底却是白白的一段嫩叶,摘掉花梗子,还是水灵灵的;看着新鲜,挖着也欢喜。我们就不挪地方的挖起来。不到一会就各自挖满了大筐,在大筐上面盖上卢草,就满载而归了。

那一日从野外回来,天是那么的热,天空那么的蓝,空气那般清爽,走在坝堰上远远看见家里的围墙筑起老高,站在墙上踩土的人们像跳舞一样不停地跺脚,那胳臂摇摆着,有的手中拿着凝土的秸草。看着我们回来了,一片高呼。当时,别提我和姐姐妹妹们有多羞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低头讥笑。

四妹是年龄最小的一个,她细高的个头,水灵灵的眼睛,一低头就看见一簇花草长在坝堰上,随手就掐了一只,举着说:“这是什么呢,这是什么?”

我们明明知道那就是野菊花,也就是山菊,却谁也不说认得。后来回来了,就有意岔开了评说野菜的话题,问众人,“谁知道这是什么?”

这会引来大家的兴趣,有的说是山苜蓿,有的说是小白蒿,还有的说是一种草。

争议间,我母亲和二婶三婶就把野菜从大筐里倒出来,一看除了少许的穷妈子菜芽芽之外,就是婆婆丁和苦麻子菜。当时母亲有点发愁,觉得没法给人往上端。只见三婶说:“呀,这时候了,婆婆丁和苦麻子菜还这么好!我们可得好好摘摘,让大伙好好吃一顿。”说着就让母亲和二婶看,夸奖这菜的好处。母亲和二婶就都笑了。

母亲和三婶二婶就摘菜,一边端来了两大盆子凉水,泡了满满的两大盆子野菜,后来野菜长满了盆子,盆子里还有黄色的菜花。到了中午的时候,两个大饭桌上都放上大酱和野菜,人们喝着白干酒就大口大口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不苦不苦!”好像那从嘴角流下来的汁液是奶,而不是苦汁。这使我想起人们说过的一句话:五月的青草也好吃!

下午我们又去挖野菜,第二天上午又去挖野菜,野菜真是太多了,刚出的菜芽芽也多起来。顿顿都有野菜吃。两天的时间围墙打完了,而我们的挖野菜却远远没有停止,放学放假,除了人吃之外,鸡鸭猪狗,都成了野菜耙子。菜芽芽逐渐长大了,猪毛毛菜,灰灰菜也水水灵灵地长满地边和坝堰。那时我特别留意,众人热议的山菊还是那么长着,除了大一点再大一点之外,没有别的变化。下雨了,她精神百倍地随风舞动;干旱的日子,他也蔫蔫地垂下头来。

他要捱过漫长的夏天,非花非草的时候,既不好吃也不好看,所以没人在意他。到在深秋,她才旺盛地蓬勃开放,山坡上,田地边,到处都是白白的野菊花。

我们家的围墙结结实实地伫立起来,可是父亲的病还是不好,他经常带着病去矿山上班,我们全家六口人,住在大院子里,每每将目光投向高墙以外的天空,期盼安宁幸福的日子。

自打那年开始,我们全家人,突然发现土墙上有野菊花的影子,不知不觉中,还从心头由升一种来自秋天的期待。记得我母亲总是说:“墙头开花了,年头不错,孩子长高了,病人也好多了。”——年复一年!

其实,所有的土墙上都长着野菊花,破墙豁子里也有。如果有人一指,说:“你看,墙头上开满了花!”人们才恍然大悟,好像谁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二十多年后,父亲去世了,哥哥给大院子翻盖了新房子,土墙换成砖墙,从此,野菊花也就没有了。

可是我永远忘不了那个五月,不曾被发现的山菊,自此永远在我心中怒放,可我也不曾说起过她。她在我心里沉默了最漫长最美丽的年华。

 

2016,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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