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布干山少年
(2014-06-29 20:4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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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儿情感文化杂谈 |
分类: 散文随笔——西风 |
文/塞外胡胡
假定我有朝卧床不起,即将一命呜呼,有人守在我的床边,轻声对我说:“胡胡,你这一生到在现在就要画个圆圈了,你有什么想法吗?也就是说,你心中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我会毫不犹豫的说:“我想去一个地方,就是内蒙古赤峰市阿鲁科尔沁旗的查布干山。为什么?告诉你,我听过一个故事,那就是我的老师吕斌讲的他小时候捡牛粪的故事。”
为了这个故事,我看了老师的许多本书,其中一本说的就是查布干山的故事。可惜,那本书对于查布干山的描写太少了,几乎是一扫而过。但就这一点记忆,就使我对查布干山产生有许多幻想,就像小时候父亲对我描绘大兴安岭一样,大兴安岭是父亲当兵的地方,那里森林矗立,冬雪如银,伐木的工人一年四季在林子里劳动,蜿蜒的雪道上奔跑着狗儿拉着的雪橇。
查布干山是我老师的家乡,老师描绘的查布干山在我的印象中就像天上掉在地上的一朵云彩,冬天的早晨,太阳的笑脸从云彩堆上绽露出来,金黄色的阳光撒满坐落在山的西边的那个美丽的村庄。一位翩翩少年,坐在一辆即将出到五十里以外捡牛粪的毛驴车上,赶车的是他的哥哥,刺骨的寒风刮着,人的鼻孔嘴巴和毛驴的鼻孔嘴巴都呵这白雾。这就是查布干山农民,当年的生活。
牛粪可以取暖,在煤炭尚未普及的岁月里,在这个半沙化的北方草地边缘,连牛粪都是奢饰品。五十里啊,少年要珍惜那携带在身上的干粮,驴车也要珍重。
读了这些,我不禁想,那少年也许就是从出发的那一刻起,由升一个远大的痴想:有朝他一定要坐在这辆毛驴车上去令自己有梦想的地方奋进,而不是去远山以外捡过冬的牛粪。
不由,我对那牛粪也产生兴趣,因为我姥姥和舅舅曾经在克什克腾旗草原上住过,他们说草原的冬天就是牛粪的天堂,牛粪给蒙古包里送上不尽温暖。牛粪不但有燃烧充分的价值,还有持久恒温的特点,蒙古包里通常是火盆上吊起一个铜锅,铜锅里煮上一锅香喷喷的奶茶,桌子上摆着黄油和奶酪,当奶茶里的炒糜子合着奶香散发出味道的时候,一家人便围起来,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如果家里来了客人,那气氛可就不一样了,有歌声,有笑声,更有来自牛粪火的一股热情。
牛粪是牛儿吃草原上的草排泄出来的,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恶心,相反,烧牛粪的空间总是散发着一股草香的味道。
鉴于牛粪的特点,许多烧烤美食也就在牛粪火中诞生,烧鸡烤肉,干粮土豆都可以在牛粪火里煨熟。可见,牛粪在查布干山农民家里占有多重要的地位。难怪我老师那么小,心灵深处对温暖感受至深,乃至对童年有着那么深情的回忆。
那一次捡牛粪,虽然出来的很远,也不尽顺利,因为捡牛粪的人实在太多,只要人们走过的地方,牛粪几乎就没了影子。于是,少年和他的哥哥就到比预想的路更远的地方去捡。当把驴车赶在一个地方停下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接近黄昏;当捡牛粪忘记回家的时候,辛辛苦苦带在身上的干粮让毛驴吃了。那少年又饿又冷又累,只好吃下毛驴吃剩下的干粮渣渣。他唯一的盼望就是哥哥尽早赶起牛车回家。这时,天气阴冷,无边的旷野里飘起雪花,遥远的路途不辩四野。
终于回家了,那少年跟在哥哥赶着的驴车后面,由于又冷又饿又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尽管他想有人在这里冻死过,然而此一时,他觉得冻死也没有什么不好,拾起一堆石头土块都可以当火烤。可是他的哥哥不许,他的哥哥将他放在牛粪车上,将他载回来。
那是一次怎样的生命洗礼,那少年躺在牛粪车上梦幻般的查布干山出现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温暖的阳光下,花香鸟鸣。还有一条涓涓的小河缓缓地流着,无边的草地上,栖息着群群牛羊,牛粪遍地都是,家门口给屯满了。说不上,他心中有多欣慰。
然而,那一次,他差一点被冻死。也就是这一点,令他从一位知觉的少年,长到青年,使他怀着对人生远大的抱负,踏上了人生的征途,成长成一位有着家乡特色的原汁原味的乡土作家。
他是我的老师吕斌,他对农村生活那种细腻的描写,像姑娘的手指引线绣花一样,一针一线楚楚动人。我最喜欢他的小说是《我们家的女人们》、《靠山吃山》、《狼甸子记忆》。他的小说语言平和亲切、口语淳厚素雅,感情真挚、叙事明晰。每每读到他,一位少年的形象情不自禁浮现在脑海里,查布干山的太阳刚刚拔出云层,露出圆圆的笑脸。
仁者乐山,我和老师有过一段朝夕相处的日子,感受过老师那温厚的情怀。于是,我有一个愿望,今生今世到老师的家乡,查布干山看日出,感受一位少年的曾经对家乡生活的梦想和情怀。
假定我卧床不起,我会说出我的人生最大的愿望;假定我今生不死,我一定努力去完成,那个不会使我,也不会令他失望的一次旅行。
(注释:查布干山,枣山的意思。)
2014,4,29